胤褆的哈哈珠塞太监是惠妃给的，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有些话旁人不能说，他说却不要紧。

小太监一边给胤褆上药，一边小声道：“奴才瞧着主子爷可比那谁强多了呢！那谁今天都要站不住了……”

胤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小太监一低头，把话噎回去。

胤褆没说话。

他把玩着腰刀从右侧的窗户望过去

——黑漆漆的河岸边，太子的屋子灯火通明，静静伫立在那里……

……

当天晚上，营中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雅利奇白天兴奋了一天，但热情劲儿过去后，头次出门远行的疲惫漫上来，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拿不住筷子了。

沈菡抓紧往她嘴里再塞两口鸡蛋，趁她还清醒让她漱口，换下衣服，再用热毛巾擦把脸。

低头一看——已经睡沉了。

她轻轻把她放到床上——连床都带着。

玄烨小声道：“咱俩睡外面，让她在里面睡吧，免得半夜掉下来。”

小孩子从七八个月开始，睡觉就满床翻，到处滚。

雅利奇自己睡的时候，有妈妈们在旁边看着还好说。现在这里根本没搭她的屋子，孩子在外面也离不开额娘，所以这一路到地方之前，她只能跟着沈菡和玄烨睡了。

沈菡点头，好在床大，雅利奇人小也不占地方：“不过她晚上可能会蹬被子，老蛄蛹，别再吵得你睡不好，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玄烨：“没事儿，等睡沉了，打雷咱们都不见得能听得见。”

沈菡一开始没理解，等沾到枕头立马就明白了——瞬间困得睁不开眼。

原来她自己都没发觉，其实这一天她的精神也一直处于紧张激动的状态。

因为这实际上是她穿越十年后第一次走出‘宫廷’，第一次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虽然这一路上只是见到了无数的人、车、马，帷帐和黄土路，但她的大脑仍然是高度兴奋的。

沈菡这会儿安静躺下后，才觉得身体各处，包括大脑都早已疲惫不堪。

玄烨见她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开了，露出和雅利奇一模一样懵懂的睡态，也渐渐跟着放松下来。

闭上眼后不过片刻就睡沉了。

……

屋外，顾问行带着御前的一干人等还在忙活。

皇上今天穿过的盔甲不能放，得立马清洗出来，上油保养，明天要穿的那套今晚也得涂上油润着。

杂七杂八的事儿还有的是。

他让紫芙青衿等宫女都先去睡：“德主儿那边的事忙完了吗？忙完你们就赶紧去睡吧，明儿凌晨就得起。”

紫芙几个女孩子，也都是头一次出远门，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伺候主子启程，这会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紫芙还记着要先把差事办完，出门在外不比宫里，什么都提前准备好，连主子和小主子明天在车里吃的点心都得现在打好招呼，免得供应不上。

一群人打着灯笼抹黑干活，主子们都睡下了，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漆黑暗沉的河堤上，一盏一盏昏黄的灯笼仿佛鬼影一般，照着工蚁一样的人群……

……

之后的两天仍然在马不停蹄地赶路，雅利奇毕竟年纪太小，前两天还能靠新鲜劲儿撑着，第三天开始烦躁不安，沈菡的各种安抚都不太管用了。

玄烨安慰道：“再坚持坚持，明天开始就不用这么急着赶路了，到时候你可以和雅利奇出去散散。”

第二天沈菡才明白他的意思——御驾到了古北口长城。

此处人烟稀少，并无常住人口，帷帐帘幕得以撤去，杳渺无际的原野景色终于显露出来。

车马停下时不过才晌午，耀阳夺目的烈阳下，群山环绕，峰峦叠翠，隐约可见远处雄伟沧桑的古长城，龙盘虎踞般巍峨屹立。

雅利奇终于开心起来，牵着沈菡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天哪！额娘额娘！你快看！这里好大呀！”

沈菡望着这开阔天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久违了。

……

从这天起人群的活动自由了很多。

一是因为往后每一个驻跸点之间距离相对较近，不需要再一整天都在车里赶路。

二是已经到达可以狩猎的范围内，玄烨为了锻炼八旗，每到一个地方后都会拉着队伍出去围猎，每天用在路上的时间逐渐减少。

沈菡和雅利奇在营帐中的活动也很自由，并没有所谓的不能外出，不能见外男之类的规定。

之前听说太宗侧妃‘出轨’一事的时候，沈菡还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等她自己毫无约束地带着雅利奇外出游玩，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时，才彻底明白了清初风气的自由。

玄烨对她带着孩子在草原闲逛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沈菡自己，乍一见到见到营地里那么多外男时，竟然浑身不舒服，感觉很多人在盯着她，整个人汗毛直竖，如坐针毡。

玄烨还怕她无聊：“可惜围猎太激烈，带你去不方便，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做，可以带着雅利奇往山上走走，记得带上护卫，防着野兽攻击。”

沈菡：“……”

她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沈菡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受。

难道她现在……

竟然还不如康熙爷‘开放’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