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刘俭上雒(2 / 2)

幽州境内,这一路的行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倒是越往中原走,越是能够看到凄惨的景象。

越接近中原腹地,一路上的流民氓首反倒是越多,饿死在路边的白骨死尸也是逐渐变多。

在这个年代,农耕之地尚未开发完全,一路上多有山林野谷,飞禽走兽遍地,因而那些死在路边的尸骨,不仅仅是腐烂发臭,且还会被野兽啃食的半红半百,其状极为凄惨。

偶尔还会望见秃鹫乌鸦盘桓于恐,大面积的打扫清理腐肉,这些飞禽一边啄食,一边发出怪叫声,仿佛是在嘲笑着人类。

这情景虽骇人,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越是接近中原腹地,世族门阀的数量越多,豪右也愈多。

如此,被兼并土地,丧失生计,流离失所的氓首就越多,因为穷苦,疾病,饥饿而死亡的人数也就愈多。

而刘俭一众人一路上不可能每一日都会有馆驿寄宿,大部分时日只能是露宿在荒郊,有时碰到乡里野寨,便也可以在民家借宿。

从涿县往司隶,这一路上刘俭一行人遇到了两次劫匪,一次是被羽则令人杀散,一次是由李大目从中周旋,得以通行。

还有一次,他们夜晚的营地溜进了几匹饿狼,有两名随从受伤,随行众人纷纷持弓持刀出帐篷四处杀狼。

刘俭也是奔出帐篷去杀兽,但随即想想不对,又急忙奔回了自己的营地。

果然,这年头不光是人,野兽不好对付。

成年的男人们被引出营地之后,另有两匹饿狼暗中潜伏到了刘俭的帐篷偷袭郑慈。

声东击西,妇孺才是狼真正的目标!

好在刘俭赶回的及时,射杀一狼,又用长剑刺死一匹,救下了郑慈。

那一晚,郑慈吓坏了,一宿没睡,在刘俭的怀中哭了一夜。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两次流民氓首的袭击,但索性对方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趁手的兵械,还算是好对付。

这一趟走下来,不能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但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他们行至了司隶边境。

这一夜,刘俭等人也是在一处荒郊寻了一里村住下。

这村里没什么好地方,他们只能凑着住村里的破草庐,但那草庐实在太过破烂,壁上也到处都是漏缝,屋顶也多年没有修葺完善。

夜晚,冷风从墙壁和窗子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咳、咳、咳!”

郑慈蜷缩在屋舍的角落中,柔美的脸没有血色,时不时的还再不停地咳。

这一路走下来,确实将她折腾的够呛。

或许是因为中原腹地实在太乱,比起她出嫁时从高密去涿县,这一路上的情况委实惊险又复杂了太多。

此刻,她手中正拿着刘俭的罩服,那上面有一条被大大的口子,郑慈正聚精会神,一针一线的为她的男人缝合着。

但仔细看去,她的双眸布满了血丝,面色也差,神态疲惫……

这次前往雒阳的颠簸之苦,让她太过疲惫。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是一边咳嗽,一边坚持着为夫君缝衣。

这一切都落在了刘俭眼中。

刘俭心疼的走到她身边,给她递去一碗热水,轻声道:“这些事情,自有随来的下人为之,阿姊已受了风寒,何苦还要受这劳累?”

郑慈放下罩服,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不碍事的,妻为夫君缝衣,乃人伦之道,岂有劳累一说,再说下人们帮着缝补,终究没有妾身缝的贴合,让他们弄妾身不放心……而且……”

说到这时,郑慈的脸上露出幸福地微笑:“而且每日若能看到夫君身上披的,是妾身亲手缝制的衣服,如此妾身心中也欢喜充实,这病说不定还会好的更快些。”

刘俭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慈看着贤良淑德,但在某些方面也挺倔强的。

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和刘俭有关。

为了让郑慈不再受风,刘俭出门去取了一些随行用的帐布,在屋中寻找壁缝,尽量将缝隙给堵的严实一些,让风进不来,不让郑慈病体加重。

但缝隙实在太多,刘俭实在有些堵不过来了。

郑慈看到刘俭为了自己在屋中来回的忙碌,面上随之露出了温暖的表情。

少时,墙壁上的缝隙好不容易堵完了,刘俭方才来到床榻边坐下,对郑慈道:“等下一站到了驿馆,且不走了,万一耽误你的病情,可不是小事。”

本是好意,可哪想郑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收去了温柔的笑容,正色道:“夫君若因妾而耽误行期,误了大事,妾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床檐之下。”

“哪里会这般严重?”

“夫君,你是涿郡孝廉,此番进京不是游玩,是去郎署报道,若因妾迟,不但耽误了前途,更会令妾身羞愧无地,妾身只是偶感微恙,并无大事,还请夫君切莫以妾身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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