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伟大联盟向前进(完结)(2 / 2)

追击逃敌的联军士兵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只剩下一支骑兵监视着被困在河谷村的议会军残兵。

当铁峰郡的炮队终于抵达战场的时候,议会军残兵正在绝望中尝试突围。

最后两个尚且保有编制的议会军大队,连同其他逃入河谷村的溃兵,共同组成一个千余人规模的大方阵,沿着行省大道缓慢向大营方向移动。

铁峰郡炮兵在土岗上卸下大炮,持续地轰击他们。

还没走出一公里,千人大方阵就在炮火中瓦解,士兵们加入了惊慌失措的逃亡。

此次会战中,大议会军最后的成建制部队就此消失。

见证这一幕的雅科布·格林,在他的笔记中写下了这样的记录:

“下午四点,博德·盖茨上校输掉了会战;”

“下午六点,温特斯·蒙塔涅保民官赢得了会战。”

……

……

当温特斯赶回河谷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从正门到中军大帐,联军营地里点起了一连串的火把。

温特斯骑马走进营地时,道路两旁的联军士兵不自觉垂下了头。只有等到温特斯走过去以后,联军士兵才敢抬起眼睛,敬畏地望着“狼之血”的背影。

梅森一直守在中军大帐外面,看到神情疲倦、脸色苍白的温特斯那一刻,学长的眼圈一下子变红了。

“都怪我。我明明最先出发……”梅森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他强忍着泪水,痛苦而自责:“如果我及时赶到,根本不会是这样……”

温特斯没有安慰梅森,也没有指责梅瑟。他只是握了握学长的手,看着学长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同样守在大帐外的莫里茨少校扶住梅森,沉默地拍了拍后者的胳膊。

“博德上校在里面?”温特斯问。

“在里面。”莫里茨停顿一下:“他在等你。”

温特斯解下武器,走到大帐的帐门外,无声地掀开了帐帘。

幽暗的烛光照在温特斯身上,大帐里所有人的目光也一齐投向他。

盖萨上校、斯库尔上校、洛松上尉、伍兹中尉……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四郡联军军官此刻都在帐中。

他们神情复杂地看着温特斯·蒙塔涅,看着这个陆军学院的后辈,看着这个冥河的幽灵,看着这个铁峰郡叛军的领袖,看着这个今日力挽狂澜之人。

军官们缓缓后退,为温特斯让出一条道路。

在大帐中央,半躺在行军榻上的博德·盖茨上校看着温特斯,露出一丝笑容。

温特斯压制住情绪,快步走到博德上校身旁。

博德上校的胸口以下盖着一件被血水浸透的上衣,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温特斯,轻轻点头。

温特斯握着上校仅剩的右手,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博德上校又笑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

上校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温特斯,胸膛起伏着,已经没有血色的干涸双唇艰难撑开一道缝隙,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唇齿间传出:

“太阳……和繁星……发出……齐响……”

温特斯单膝跪在行军榻旁,握着上校干瘦的手,擦去了眼泪:

“大地涌起雄壮的歌声。”

斯库尔·梅克伦凝视着博德上校和温特斯·蒙塔涅:

“人性的希望放声歌唱。”

“为新世界的诞生献上赞曲。”

盖萨·阿多尼斯覆盖着恐怖伤疤的半侧脸庞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不忍心再待下去,转身走向帐外。当他打开帐帘时,军官们低沉的歌声也飘到帐外:

“伟大联盟向前进。”

“战旗高高飘扬。”

几乎被负罪感压垮的理查德·梅森哽咽着:

“为了胜利并肩战斗。”

“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

[无名小河西岸]

一个身穿议会军军官制服的年轻人从昏迷中苏醒,他茫然地坐在尸体中间。

一群农夫视若无睹地从他身旁走过,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那些农夫手里都有一根长木棍,一边走一边在尸体上敲敲打打,发现有铁器便弯腰捡起放进背篓——联军人手不够,便把河谷村和附近村庄的农民都找了过来,以计件的方式雇佣他们打扫战场。

议会军军官愣愣地看着农夫在他的部下、他的敌人的尸体身上翻翻捡捡,毫无尊重可言地从死者身上踩过、拿脚给死者翻身、偷窃死者的财物。

一名同样年轻的监督农夫打扫战场的联军军官翻身下马,取出水壶,默默递给议会军军官。

议会军军官呆呆盯着手中的水壶,突然失声痛哭。

……

“所有受压迫的人们团结起来。”

“奋起反抗奴役你们的邪恶帝国。”

……

[无名小河东岸]

猴子抱着一具身穿盔甲的尸体,止不住地抽泣。尸体胸甲的正中间处,一个弹孔清晰可见。

老军士鲁西荣站在猴子身旁,把手搭在猴子的肩膀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

“人民的怒吼将如滚滚雷鸣。”

“要像潮水和时间一样无情。”

……

[大营角落的医疗所]

惨叫和咒骂声此起彼伏,锯下来的胳膊和腿胡乱在帐篷外堆成了小山。

一个两腿自膝盖以下完全被截断的军官一边抠着泥土在地上爬行,一边凄厉地大笑。

……

“伟大联盟向前进。”

“战旗高高飘扬。”

……

[炮兵阵地所在土岗下方的田野]

一匹前腿被炸断的战马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水已经聚成一汪小潭。

它流着眼泪,慢慢咀嚼着嘴边的麦秆。

……

“为了胜利并肩战斗。”

“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

[无名小河东岸]

焚烧尸体的柴堆燃起熊熊大火。诡异的焦油香味伴随着浓烟飘向远方。

人们用三角巾遮着口鼻,面无表情地将更多尸体扔入火堆。

……

“就像清晨必将迎接太阳。”

“就像河流必将汇入大海。”

……

[无名小河下游]

赤裸的肿胀尸体在下游的浅滩搁浅。

沿岸的村民割走了尸体身上的衣服。

……

“塞纳斯人的新一天已经到来。”

“我们的孩子将活得骄傲而自由。”

……

[蛇泽]

安德烈将议会军的军旗扔在围墙外。

蛇泽开门投降。

……

“伟大联盟向前进!”

“桅旗迎风飘扬!”

……

[银雀山]

马蹄声阴魂不散地跟在背后。

棕衣士兵不顾一切地钻进山林,逃向绿谷。

……

“为了胜利并肩战斗!”

“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

[联军营地中军大帐]

博德上校眼中亮起光芒,他拿着了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着温特斯的手,欣慰地笑着:

“就像清晨必将迎接太阳。”

“就像河流必将汇入大海。”

“塞纳斯人的新一天已经到来。”

“我们的孩子将活得自由而骄傲。”

温特斯同样紧紧握住博德上校的手,坚定地歌唱:

“伟大联盟向前进!”

“义旗随风飘扬!!”

“为了胜利并肩战斗!!!”

“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当最后一句歌词结束,博德·盖茨于河谷村外溘然长逝,享年四十六岁。

这场决定新垦地命运的会战,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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