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河伯(1 / 2)

或许是由于河底的淤泥过于松软,也可能是因为屁股底下奶垫着个轿子,总之那个被丢进河里的人没有就这么摔死在河底,只是一头扎进了淤泥里。

除了身上那些脏污,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至于杜乘锋刚刚看到的那些蚂蚁——又或者说把活人扔进河里的人们,对这种事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们也不敢有意见,毕竟就连大河在他们面前都被随手劈开,若是两句话没说利索,他们也被这么来上一下,那怎么得了?

不过他们不找杜乘锋的麻烦,杜乘锋却要找他们的麻烦了。

“你们怎么能把活人扔河里呢?你们就没有半点公德心吗?”

杜乘锋抬手一指那刚被他从河底捞上来的泥猴子。

“烂水里怎么办?我在下游还喝不喝水了?”

“……啊?”

原本这些百姓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对方讲什么仁义道德了,可谁成想这突然冒出来的铁人居然给了这么一句。

所以铁人也要喝水的吗?还有这铁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个……”

面对着陌生的三尺铁人,百姓们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有面容肃穆,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站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伴随着老者的叙述,杜乘锋这边也逐渐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起因。

眼前的河名为济水,也有人叫吉水,毕竟有了河水的滋润,周边的土地也就变得肥沃,那确实是吉祥的象征——不过很显然,这样的五谷丰登不是没有代价的,只因为这济水每年都要泛滥几次,淹没田地,冲走牲畜,甚至干脆害死本地的居民。

而在这老者的解释中,当地人也曾想过办法,比如找人过来修筑河堤,又或者疏通河道,但这些在别处都没什么问题的水利设施,在这里却仿佛都失灵的一般,每次新的防汛工程才刚建好,更加迅猛的河水就会将其冲垮。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老者一声长叹。

没有办法,那就只能什么办法都试试看了。

那是老者还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在他苦思冥想该怎么解决这问题的时候,不知不觉竟昏睡过去——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有一金甲神人正对着他怒目圆睁。

“吾乃本地河伯!掌济水两岸!尔等小民居然胆敢私改河道!其罪当诛!”

那金甲神人这样说着,把他整個人都听傻了,怎么突然冒了个河伯出来?他莫不是在做梦?

其罪当诛……这河伯的意思是,他们改了河道,就要把他们全给杀了?

但在那之后,河伯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把河道改回去,然后每年奉上祭品,这样河伯那边便可以出面帮忙遮掩此事,保这一方平安。

而后,他便睡醒了。

“这祭祀,也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的办了下去。”

那老者伏在地上,对着面前的陌生铁人连连叩首。

“小老儿说的都是实情,本地百姓们都可作证,自从有了这祭祀之后,这济水确实再也没泛滥过,所以……还请仙人明见。”

“别,我可不是你先人。”

面对着老头的叩拜,杜乘锋连忙让开一步。

倒不是说辈分大一点不好,主要是他可不想认这么丢人的后人。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还会怀疑这件事是人祸,是这老头不地道,张嘴就满口胡来,金甲神人是假的,河伯也是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但现在的话,听完这老头的辩解,他却只觉得这老头有点可悲。

只因为,从刚才的叙述里面,他感受到了同行的气息。

“河伯……祭炼河水当兵刃吗?”

杜乘锋摸了摸下巴。

“每年居然只要几个人的命就不动手了?这河伯还这么讲信用的?”

是了,这就是层次不同导致的视角不同,若是以前的话,他只会觉得这河伯过于残忍,居然还要活人生祭,可现在的话,在打磨了两座大山之后,他却只觉得这河伯好像有点过于仁慈了。

动辄几百条人命的济水泛滥,说不干就不干了,直接缩短成每年只填几条人命就好,这收益可是足足缩减了上百倍。

这河伯难道是开善堂的吗?这么好说话的?

还是说……

“哎。”

想到这里,杜乘锋的视线瞟向了身边跪伏着的那些百姓们。

这些百姓们还在对他不住的叩头,很明显,祭祀被打乱,让他们畏惧河伯的报复,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老人更是磕头如捣蒜,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那份辩解的真实。

但很显然,这些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就连他们自己,也已经被那河伯计算在内。

杜乘锋甚至能猜到这故事的结局,若是他不出现的话,这些愚昧的人们就仍旧会维持着血腥的祭祀,直到哪个路过的侠客过来,路见不平的侠客在看到这一切之后,便选择将落水的无辜者救下,随后便会悍然出手,将这些愚昧的人们全部杀死。

无辜者得到了救赎和希望,路过的侠客得到了煞气和名声,这听起来是个完美的结局。

对那隐藏在暗处的河伯来说,就更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不用每年亲自动手干活了,也不用惹到什么怨恨遭人斩杀了,那河伯仅仅只是托了个梦,就有人帮他料理首尾,帮他收割了这里的一切。

而在这之后,济水名声变好,便会有新的百姓过来,那河伯大可以再掀起几次洪水,再来上这么一趟。

如此往复之下,这济水的力量,又怎能不强?

甚至连托梦这件事都是毫无成本的,无非就是把人打晕叫醒再打晕而已,杜乘锋自己都能操作,一个不行就多来几个,总之把意思传达到就行。

“太粗糙了。”

复盘了那河伯的操作之后,杜乘锋连连摇头。

确实是太粗糙了,这手法甚至都不如那三山镇的山神,那山神至少还知道隐居幕后,完全不漏行踪,不出大事就不动手。

但这河伯,却暴漏了自己的存在。

正所谓夜独豺狼盼女鬼,单身老头盼大娘,演戏盼着能得奖,说相声的盼着死同行——杜乘锋虽然不是说相声的,但在打磨了那两座大山之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同行存在,难免有点手痒。

更巧的是,这同行,还偏偏不修德行,犯了点事。

“真就活该你今天死啊!”

想到这里,杜乘锋干脆挥了挥手,示意这些百姓们站起来,随后对着大伙抬手一作揖。

“刚才的事,是我冒昧了,光顾着出手救人,却是耽误了大伙的正事……不过我见那孩子就这么被丢下河,也有点于心不忍,所以要不这样吧。”

说着话,杜乘锋一拍胸口。

“你们把我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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