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午夜时分(2 / 2)

图杰阿决定开口,但他会以相当缓慢的语速来和这位牧师进行沟通。然而,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施行便已经失败。

“你这混蛋!”一个女人怒骂着朝他走来,声音非常暴躁。“你毁了我的交易所!”

图杰阿眼前闪过那个女职员的脸。随后,他非常识时务地举起双手,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我没有。我没有毁坏任何属于你的财物,公民戈尔。你的交易所内只有六名警卫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皮肉伤,至于那些弹孔与被打碎的玻璃门,它们都是盯上我的那伙暴徒造成的。”

“伱很会说啊!”

戈尔咆哮起来,表现得非常愤怒,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她停在了那名牧师的身后,粗糙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她装着一只义眼,鼻子歪斜,显然过去经常受伤。她的侧脸有一条很大的旧伤疤,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缝合痕迹。

这意味着给她做手术的人是个庸医,而这和那只义眼的精密程度完全不匹配。她的头发是一种浅栗色,并且无师自通地和一些追求独特的暴徒一样,将头发高高地扎成了冲天辫。

光是看着这位戈尔,图杰阿就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早年艰辛求生,历尽艰险的励志故事。

然后他说:“我的口才的确饱受我的上司赏识,多谢你的夸奖,戈尔女士。”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牧师。

“你他妈——”

戈尔的脸猛地抽搐了起来,按理来说,她这种人应该立刻拔枪出来,将图杰阿的脑袋彻底打穿。

他了解他们,尊严在巢都内是个非常有趣的词语,有时候,它一文不值,有时候,人们也会为了它大肆流血。

而对于戈尔这种小首领来说,丢了尊严,而且无法找回尊严的情况,恐怕比死亡还要恐怖。

但她没有拔枪。

图杰阿深深地皱起眉。

“你在试图激怒戈尔,调查员先生。”牧师恰到好处地开口。“这不是一件好事,我认为——”

他的声音被一阵从教堂外传来的吼声打断了。

“——把人交出来,牧师!”有人吼道。“我们知道他在里面!把他交出来!”

图杰阿转过头,开始追寻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教堂内部。

这间教堂不怎么大,甚至没有为可能前来的信众准备椅子。但是,它堆满了雕像。大大小小的帝皇雕像堆满了每一个墙角,每一个台阶。

有的是木制的,有的是石头的,还有一些甚至是水晶的。它们每一个都被擦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然后是蜡烛,这里似乎没有电力系统,寥寥几个烛台提供着仅存的光明,其中一个就被放在他身边。

“我出去一趟。”

牧师对戈尔点头示意,如此说道,便转身匆匆离去,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图杰阿看着他从教堂的侧门离去,伸出右手,抓住烛台,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坐下来,白痴。”戈尔轻蔑地说道。“还有,把你的脏手从那个烛台上拿开,它可是我捐献的。”

图杰阿没理她,但也将手松开了。

他一点点地迈开脚步,走到了一张一看就知道被当做过临时手术台的简陋木床旁,他的大衣与帽子都被挂在它的边缘。

它的底部安装有滑轮,边缘有用来推动的扶手,以及一个多出来的小平台,上面放着一个铁盘,里面有两颗子弹,以及一把状况良好,沾着血的手术刀。

扶手非常圆润,显然经常被人使用,木头的颜色也是暗红的。将以上这些事统统结合起来,图杰阿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张木床大概就是被设计用来当做手术台用的。

也就是说,那位牧师可能经常干类似的事替人治疗,将血和纷争引到神在凡间的居所之一?

这倒真是奇怪了,一个并不虔诚,而且经常违反戒律的牧师?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巢都里的人敢于上门来挑衅他,让他交人?

图杰阿慢慢地伸出手,拿回了帽子,慢慢地戴上了。

“我的枪呢?”他头也不回地问。

“在我这里。”戈尔冷笑着回答。“你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不然呢?”图杰阿问。

他当着她的面,将手伸入了大衣的口袋,再次掏出了一把糖果。他选出一颗,动作迅速地将它剥开,送入了口中。

而这一次,在他的味蕾上所爆发出的味道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味道,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真正的甜味。

不是酸,不是涩,也不是怪异的可怕甜味,而是一种满溢清香的甜味。它醇厚、浓郁,充斥着极强的幸福感。

图杰阿一时失语,准备好的下半句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在他身后,戈尔发出了一阵嘲笑。

“一个调查员居然吃这种便宜的糖果?真可笑,你们这帮法务部的走狗不是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吗?”

“很明显,我除外。”图杰阿慢慢地说道,并转过了身。他将糖果的糖纸留了下来,放进了裤子的口袋。他暂时不想去看这张可能对他来说非常有用的糖纸。

“得了吧,谁知道你来利塔特拉是为了什么?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走狗永远会惹出乱子.”

“什么样的乱子?”图杰阿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巢都人嫌恶地回答。

“如果你指的是变种人、非法灵能者,被命令禁止的危险走私品,或者是一些正在酝酿阴谋的邪教团体的话,这些事可不是我们惹出来的。它们本就存在,我们是解决它们的人之一。”

“你们解决的方式就是把找执法队所有涉事的人全都吊死吗?不管他们是否无辜?”

图杰阿慢慢地叹了口气,反手拿过大衣,给自己披上了。

教堂外传来的声音正在变得愈发嘈杂。

“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公民戈尔。”他慢慢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无辜之人,但我们没有权力去宣判此事。”

他伸出右手。

“现在,把我的枪给我,如果你不想让那位牧师死的话。”

戈尔仍然轻蔑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他不会死的,白痴。”

“何以见得?”

戈尔没有回答,只是走向了牧师离开的那道小小的侧门。图杰阿皱起眉,但也还是跟了上去,种种疑点仍然在他心底徘徊。

他前来利塔特拉的消息是不可能被泄露的,法务部调查员的行踪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

尽管中途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星港上的许多人都听见了那位船长的咒骂,有一名调查员来到利塔特拉的消息也不该流传得如此之快。

且不论那个给【嘻吻】酒吧看大门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认出他的,光是本地警员的反应就足够奇怪了。他们居然放心一个调查员在他们的辖区里随便走动,而不是派人限制他

还有现在,那些人不仅能在巢都里迅速地找到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他,甚至还有勇气冲到一座教堂面前,要求国教的牧师交人。

当然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要紧的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获救的?

怀揣着这些答案,图杰阿跟着戈尔走向了那道侧门。在他们身后,烛火仍然摇曳,帝皇的塑像却悄无声息地变了个模样。

有鲜血开始在地板上蔓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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