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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册上,那原本被水泡花了的字迹,此时变成了一道道纹理,一条条沟壑,他眯着眼细瞧着那些沟壑纹理,那道道纹理沟壑在他的眼中重叠交错,不停蜿蜒着,在须臾间好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核桃。

在这个巨大的‘核桃’上,他看到有些纹路甚为怪异,与周围其他纹理沟壑并不相称。

望着那些怪异的沟壑,他的‘灵感’一个接一个地迸发了出来!

“取你二人的婚书来。”

苏午放下书册,一手按住了那再度扑上来的披人皮婚纱厉诡,使之动弹不得,他浑浑噩噩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王清平夫妇,出声说话。

仰望着他的王清平夫妇,看到他昏沉沉的目光,却好似看到了一轮又一轮太阳竞相升上寂暗的苍穹,二人忙不迭地点头,连滚带爬地跑进了红洋楼里——

他转头看向了逃到一边去的壮汉。

壮汉眼神震惊地看着苏午,忽然也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天爷爷!

鬼郎中!

你也给我家开个方子吧!

你给我的家乡也开个方子!”

苏午并不回应壮汉的恳求,他的身躯摇摇晃晃,手掌按着的披人皮婚纱厉诡,却像是被一根柱子压着的小虫子,此下根本动弹不得!

“把他家侧门前面的那棵合欢树伐倒。

截取树木中段,刨出一个坑来给我。”苏午向壮汉吩咐道。

壮汉忙不迭地点头,也急火火地奔到红洋楼侧门边栽植的合欢树前忙活去了。

苏午微眯着眼睛。

头顶乌纱帽的帽翅子颤动着。

右边帽翅子上蹲坐的黑猫,浑身发散出丛丛漆黑的发丝,那些发丝缭绕向天穹。

黑猫仰起一张老婆婆脸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午,苍老而诡异的面容上流露一抹笑意。

苏午却对自己帽翅子上蹲坐的黑猫浑然无觉,他看着王清平夫妇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壮汉也扛着合欢树中段,赶紧奔到了苏午面前。

苏午拿起王清平递过来的婚书,将之翻开来,又向二者伸出手去:“头发。”

“头发?!”

夫妇二人微一愣神。

旁边的壮汉倒反应得快:“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的头发薅出来点儿,交给天爷爷!”

说着,壮汉先动手从自己脑袋上薅了一丛头发,他谄媚地笑着,将手里的头发递向苏午,苏午却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掌,根本就不接他递来的头发,转而接过王清平夫妇各自奉上的一丛发丝,夹在那道婚书中,塞进了壮汉砍伐来的合欢路中段里。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

已经未再以手掌按住‘披人皮婚纱的厉诡’——但这厉诡却只是浑浑噩噩地跟在他身后,再未散发出任何杀人规律。

他将合欢树中段埋进了红洋楼的‘坎位’。

“把你们孩子的尸体抱过来吧。”苏午对紧紧跟在身后的王清平夫妇说话。

王清平夫妇二人擦着眼泪,抱着小男孩无头的尸体到了苏午跟前。

二人依着苏午的吩咐,将小男孩的尸体也埋在了那一截合欢树下,合欢树段竟就地开始生根、发芽,跟在苏午身后的披婚纱厉诡,也直愣愣站在那里,渐渐变成了一棵合欢树。

两棵合欢树树冠连接着,就像两个相互依偎的恋人。

“以后每日此时,为这两棵树浇水。

家中燃烧薪柴炭灰,尽皆埋在此树之下。

日日如此,厉诡断无有复苏之忧。”苏午向王清平夫妇嘱咐了一番。

二人垂泪答应。

远处那副纸扎人渐渐燃尽。

苏午身上的‘酒气’也徐徐消去。

他褪去一身灰袍,摘了顶上乌纱帽,连先前一直蹲坐在他帽翅子上的黑猫,此下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倾盖四下的黑暗变得不再那般浓郁。

红洋楼的砖缝里不再渗出鲜血,砖块不再如先前那样鲜红。

洋楼大门大开着,内里明灯闪闪。

先前还在两棵合欢树前默默垂泪的王清平夫妇,在苏午‘清醒’以后,却从苏午身旁消失了踪影,苏午看着灯光明亮的洋楼内部,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向身后战战兢兢的壮汉,出声道:“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走吧,咱们也该从红洋楼去往下一道壑了。”

壮汉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天爷爷!”

“您就是天爷爷啊!

有您在这儿,我哪里还用去慈悲壑请什么菩萨塑像啊,您到我的家乡去,开一道方子,就能帮我们家乡镇压厉诡了!”

苏午看着壮汉,笑了笑,却道:“九月二十九,已经过了。”

壮汉闻言脸色垮了下去。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满脸喜色地向苏午说道:“界关壑的九月二十九已经过了,但其他沟壑的九月二十九说不定还没到呢?!

天爷爷,咱们去其他壑吧!

去找‘九月二十九’!”

苏午想了想,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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