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库尔雷莫斯。你杀死的母亲和妹妹究竟是不小心呢，还是故意的，亦或是故意不小心？”
左思盯着眼前这条“孝子”黄铜龙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尽管弑父、弑母、弑亲在费伦这种极致善良与极致邪恶、极致秩序与极致混乱对立的矛盾世界中并不算罕见。
无论是在人类社会中，还是在矮人、侏儒、半身人和精灵社会中，都隔三差五的会发生一两起。
有些是因为争夺权力和财富导致的悲剧，还有些则是受到了像恶魔、魔鬼、邪恶组织和教会蛊惑的结果。
薇拉·塞勒姆全特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之一。
虽然左思骨子里并不排斥这类在大多数人道德观中被视作罪大恶极的家伙，甚至如果对方有能力的话还会委以重任。
因为他相信在自己的掌控下，这种冷酷、残忍跟邪恶只会成为用来对付敌人的强力武器，而永远不会遭到反噬。
但他还是很好奇，库尔雷莫斯这样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拆穿，黄铜龙终于露出了其邪恶狰狞的真面目，咧开嘴浮现出恼羞成怒的样子低声咒骂道：“该死！您竟然能悄无声息读取我的思维和记忆？
好吧！
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实际上是我看中了母亲的领地和财宝，所以故意找了个借口杀死妹妹，然后装作发生了意外的样子设法激怒她，好让母亲在愤怒的支配下失去理智跟警惕心。
如此一来，我就能把她引到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中，用那块巨大的岩石将其砸死。
事实证明，我是个策划阴谋的天才，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母亲在盛怒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在飞过那片悬崖峭壁的时候被我释放法术引发的落石砸中，当场死亡。
而且我还把她和妹妹的尸体卖给了一个死灵法师，从中赚了一大笔钱。
看，只用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计谋，我就轻松完成了其他同类需要几十年乃至数百年才能完成的原始积累。
什么狗屁善良、亲情，哪里有领地和财宝来得重要！
事后我十分聪明把母亲和妹妹的死栽赃给那个死灵法师，带着父亲和他的另外几个金属龙朋友，直接攻破死灵法师的高塔。
在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真相之前，我就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将其杀死并灭口。
亲眼目睹了母亲和妹妹的尸体被制作成亡灵生物，父亲完全沉浸在悲伤与愤怒的情绪中，迅速使用火焰吐息把所有可能存在的证据统统摧毁。
我则耐心等待他们走远后，才搜刮走了死灵法师藏在地窖中的所有财产。
也就是说，这个精心设计的剧本，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差错。”
“你……你简直就是个阴险卑鄙的无耻小人！”
听完库尔雷莫斯这番逆天的发言，维尔梅斯第一次产生了身为红龙的自己，竟然在邪恶程度上输给了一条金属龙的强烈挫败感。
要知道她当年充其量也就是抢夺一些原本属于兄弟姐妹的食物，然后用自己发育更强壮的身体和爪子教训一下对方，让所有兄弟姐妹学会尊重自己、明白谁才是老大。
至于弑母这种事情，维尔梅斯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
毕竟她在被赶出巢穴的时候还远远没到成年，只是一条小小的青少年红龙，不具备挑战强大壮年红龙的资格。
否则结果百分之百是会被母亲那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撕成碎片。
要知道免疫火焰伤害的红龙之间内斗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就是比拼谁的体型更大、力量更强、鳞片防御力更高、能承受更多的伤害。
至于靠智谋……
抱歉，维尔梅斯吸收的营养全都用来长肌肉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发展。
而且在她眼中，计谋这种无聊的小伎俩，完全是“弱者”才会使用的卑鄙手段。
像强大如同自己这样的红龙直接莽上去就能轻而易举赢得胜利。
但是现在，得知眼前这条“带孝子”黄铜龙的所作所为，维尔梅斯顿时产生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同时也在心底认真考虑，究竟要不要回头找个功夫把自己的母亲也顺手宰了，以便顺理成章继承其领地和财产。
库尔雷莫斯则一脸骄傲的仰起下巴：“阴险卑鄙的无耻小人？
不！
这是智慧和谋略的伟大胜利。
为了实现整个计划，我花费整整十年时间观察、分析母亲和父亲的性格，找出他们日常的行为习惯、思维方式和弱点。
至于愚蠢的妹妹，我也同样足足五年时间赢得她的信任。
可以说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完美的！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
“所以呢……天才？如果这个计划真像刚才说的那么天衣无缝，为何你最终会带上所有的财宝，逃往人迹罕至的世界之脊群山中躲起来？”
左思嗤笑着打断了黄铜龙“孝子”的自吹自擂。
作为一个十分擅长玩弄诡计的心理大师，他深知阴谋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就没有所谓的“完美”，而是要“看人下菜”。
换句话说，就是要有针对性。
确保尽可能最大限度向目标性格中的弱点、软肋发起攻击。
像对付希瑞克，抓住的就是他内心之中极度自大与极度自卑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疯狂、反复无常。
“都怪那条叫做卡斯特兰费里安的银龙！
杀死母亲之后，我当时还处在最容易受到本能欲望影响的青年时期，一个不小心便被她漂亮的鳞片、犄角和修长体态所迷惑。
可谁知道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其实是得知整件事情经过后起了疑心，故意接近我想要查清楚真相。
她故意不断给我各种暗示跟诱惑，但事到临头却总是不肯进行最后的交配。
终于有一天，我在欲望驱使下失去理智，为证明自己的优秀智慧不小心说漏了嘴。
结果卡斯特兰费里安拿到想要的证据后立刻便立刻翻脸，并想强行带我回去接受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审判。
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奋力将其击退，带上所有的财宝连夜逃走。
不然的话，等她带着其他金属龙或是善良阵营的冒险者赶过来，我再想要逃走就晚了。”
提起这件事情，库尔雷莫斯顿时变得异常愤怒与懊恼。
也不知道这些激烈的负面情绪是来自于银龙的钓鱼执法，还是他自己没能管住下半身而导致的百密一疏。
“卡斯特兰费里安？
我好像听说过这条雌性银龙。
她似乎在揭发了某条黄铜龙不为人知的邪恶行径后，成功被正义之爪吸收成为了一名巨龙圣武士。
有意思！
原来那条倒霉的黄铜龙就是你！
哈哈哈哈！
难怪会连夜逃跑。
就算没有遭到其他善良金属龙的围攻，你也没脸办法在原本的领地内混下去了。”
维尔梅斯摸着下巴发出一阵嘲弄的狂笑。
毫无疑问，被别人踩着脑袋上位，对于任何一条拥有极高自尊心的真龙来说，都是一种足以让其铭记终生的耻辱。
相当于在巨龙圈子里直接“社死”。
至于“正义之爪”这个组织，则是一个典型高度精英化的巨龙圣武士团体，推崇绝对“禁欲主义”。
说白了也就是抛弃巨龙对于财宝与生俱来的贪婪天性。
并且只接纳发下誓言的守序善良阵营巨龙或半龙。
据说内部大部分成员都是喜欢管闲事、四处旅行冒险的银龙。
主要敌人则是恶龙之神教会内部的“提亚玛特之爪”，以及萨马斯特创立的拜龙教和龙巫妖。
由于成员数量相对比较稀少，再加上很少会对人类社会加以干涉，因此存在感一直都非常低。
库尔雷莫斯无疑被狠狠地刺激到了，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咆哮道：“我发誓！卡斯特兰费里安总有一天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会亲手掰断她的四肢跟翅膀、拔掉她嘴里的每一颗牙、撬下她身上的每一个鳞片！
然后拔她囚禁在巢穴中日以继夜不停的侵犯、轮暴！
直至其生下足够多的龙蛋！
而我会当着她的面，把这些幼龙全部都教导成跟我一样邪恶，然后派出去专门去猎杀正义之爪组织的成员。
届时不管是这些幼龙被杀死，还是正义之爪的成员被杀死，卡斯特兰费里安的余生都将沉浸在痛苦、悲伤和绝望中无法自拔。
这就是她招惹我所必须承担的后果！”
啪啪啪啪啪……
伴随着拍手发出的清脆声音，左思一脸玩味的评价道：“很精彩的故事。我欣赏你在策划阴谋诡计方面的天赋，以及那强烈的报复心。看来你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
通过短暂的交谈，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条“孝子”黄铜龙的阵营是标准的中立邪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从花费长达十年时间来策划弑母的手段来看，在耐心、智慧和把握目标心理方面都已经达到了极高水准。
当然，缺点是这种家伙的忠诚度通常都不会太高，而且只要有机会、有足够的好处，叛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感谢夸奖，我保证会为您的计划贡献自己的力量和智谋。”
库尔雷莫斯单手抚胸深深的鞠了一躬，丝毫没有其他巨龙那种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会有意或无意中展现出来的高傲。
也正因为这种不择手段的灵活底线，让他远比其他同龄巨龙更加危险且具有潜力可挖。
“希望如此吧。
不过请记住，背叛我的代价可是很高昂的。
现在，就让我赐予你来自地狱的力量，顺便在灵魂深处烙下一个印记吧。
相信你应该不会有任何异议，对吧？”
说着，左思瞬间变化成大魔鬼形态，宛如龙爪一样的指尖聚集起一团令人望而生畏的能量。
瞬间！
库尔雷莫斯脸上原本恭敬服从的表情变了，变得恐惧中带着一丝挣扎。
因为他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个是不反抗。
接纳来自地狱的力量成为炼狱黄铜龙，获得额外的强大力量加持。
但代价是从接受那一刻起就相当于签署了一份契约，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后的灵魂，都将成为对方的所有物。
另外一个是反抗。
由于魔鬼契约的根基是需要出于签署者的自愿，所以但凡有强烈的反抗意识就不可能成功缔结。
可问题是在目睹了那么多俘虏被烁油感染、完化的惨烈过程，库尔雷莫斯根本提不起半点选择第二条的勇气。
毕竟接纳地狱力量、签署契约好歹还能保持灵魂和自我意识不发生变化。
可要是被烁油感染，明显连人格都会因此而发生无法预料的改变。
左思无疑读取到了眼前这条黄铜龙的思维，用充满威胁语气的警告道：“别动！假如你做出任何躲避动作，我都会将其视作背叛和敌意。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敌人的，不是吗？”
“当……当然。”
库尔雷莫斯吞了口唾沫，强行压制着内心之中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任由那根手指刺穿自己的胸口，开始接受来自地狱的能力。
眨眼功夫，他就不受控制的从人类形态转化为巨龙形态。
同时眼睛、爪子、犄角和鳞片都开始变黑。
鳞片则从原本阴暗、斑驳的黄棕色变得有些明亮且偏向红色，有点接近于另外一种习性相近的金属巨龙——赤铜龙。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与赤铜龙不同的地方在于，炼狱黄铜龙的红色主要来自于鳞片边缘的映射，而不是整个鳞片都呈现出赤铜色。
跟外在形态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有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加的体型。
不过库尔雷莫斯的职业是lv11级的法师，因此即便是炼狱化也远没有维尔梅斯那么巨大、强壮，反倒是给人一种苗条、精细、优雅，充满流线型的美感。
等彻底获得炼狱血统之后，他这才认命般的低下头，用略带苦涩与不甘的语气说道：“感谢您慷慨的赐予，至高无上的伟大主人。恐怕整个费伦大陆的凡人还蒙在鼓里，根本都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已经是个拥有独一形态的大魔鬼。”
“不，你错了。
我是地狱新生第九层领主这件事情，对于诸神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他们明白我的立场，所以对此并不在意。
现在你和维尔梅斯都给我变成人类形态，自己钻进这个箱子里。
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去另外一个魔法能量极度充沛的时空。进行更进一步的强化。”
说罢，左思指了指扔在脚边已经打开的箱子。
“主人，我也能跟着一起去吗？”
阿托娜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
左思宠溺的摸了摸这个小家伙的脑袋，柔声拒绝道：“这次不行，你得留下来跟尼米多娜一起看家，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跟麻烦。”
“喔——明白了。”
魅魔萝莉乖巧的点了下头，并未做过多的纠缠。
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明白自己越是表现的安静、顺从，就越会得到主人的喜爱。
听到是要强化自己的力量，维尔梅斯二话不说就变成红衣女人的样子，径直钻进内部拥有巨大空间的皮箱。
库尔雷莫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显然不敢违抗命令，紧随其后也跳了进去。
左思随手合上皮箱，将其变成卡牌形态收进旅法师的火花之中，紧跟着又脱掉身上所有魔法装备进行同样的处理。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把自己的意识和灵魂转移到位于赞迪卡时空的分身。
仅仅一秒钟过后……
当左思在另外一具身体中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砾岩术士娜希丽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旁边不远处则躺着一个被打晕过去的精灵，正是旅法师妮莎。
看着这种诡异的场景，他迅速把装备一件一件的变回实体穿戴整齐，然后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娜希丽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没什么。
除了这个傻乎乎的精灵小妞找上门来，误以为我对你做了些什么，就开始不由分说的发起攻击，一切都平静的令人感到无聊。
尤其是在三个奥扎奇泰坦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连由世界意志产生的狂搅都在逐渐平息。
顺便问一句，你跟这个年轻的精灵旅法师该不会是情人关系吧？
她真的很关心你呢。
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使用火花的力量逃走。”
“不，当然不是，我跟妮莎只是关系还不错的普通朋友而已。”
左思立马矢口否认。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机将她体内的火花剥离出来如何？反正有我来做这个坏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取走了自己的火花。”
娜希丽突然一个闪身来到近前，舔着嘴唇从瞳孔中透露出不可理喻的疯狂。
“没这个必要。
拥有点燃火花成为旅法师潜力的人其实并不少。
不过大部分缺乏一个适合的契机。
如果想要搜集火花，只需要一个时空、一个时空的探索下去，把这些潜在的旅法师都找出来。
通过让他们感受危险跟痛苦，迫使其点燃火花，然后再使用暴力手段夺取。
用不了多久，便能凑出足够多的数量。
别忘了，我们已经从尼可·波拉斯那里拿到能够确认一个智慧生物是否隐藏尚未点燃火花的咒语。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赢得这条长老龙的信任。”
左思直截了当拒绝了眼前这位砾岩术士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