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养蛊之策(1 / 2)

明末大寨主 渤海郡公 9367 字 10个月前

因此这盐业就是一个权力和资本全员参与的游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类似“买月球领地”的产业。

当然,这个产业有最终的出口,否则没办法持续运转。

一般老百姓要承载一部分,参与游戏的商人们要承载一部分,官府乃至伪明朝廷也要承载一部分。

总结而言,盐政的重点不止在盐本身上,而是这套权力资本勾结的体系足够稳定,能源源不断吸取到足够多的资本来维持运转。

根据楚行总结历史,分析伪明的情况,以及对比西洋诸国,为何华夏这片早慧的土地,实业为何难振,就因为资本追逐的是这一类跟权力紧紧相附的热点。

这样的盐政本质,自然不容于楚行对大乾新朝工商底策的设计。

他还指望着商人们把银子都投到工厂上去,指望资本去创造货真价实的财富,去创造新兴技术,去推动社会发展。

而盐政的投资方向,却是权力本身,在这个游戏里,资本对技术没兴趣。

盐政就是伪明经济体系的标杆产业,是资本和权力结合最紧密的东西,所以楚行想以盐政为突破口,将资本导引到实业上去。

如果是在完整的南中国,他想要涤荡这些把戏,阻力比打败明军大十倍都不止,

而在楚行眼下的辖区,阻力却要小很多。

大乾眼下控制的区域,乃是华夏水陆交通都极其发达的区域,而且本身很多区域也都产盐。

所以即便盐政改革之初,大乾政府在管控上不够得力,也不会造成太大风波。

而眼下,盐商的实力,在楚行看来,真的很一般,是典型的软柿子。

这伙人还没成长为后世满清那种庞然大物。是个典型的软柿子。

却不曾想,楚行和外部商人有根本分歧,这个软柿子一捏,引得其他行业的商人都站出来表态,他们都怕自己是下一个。

沈雀也怕,而且还不止一处怕。

原本他还想着借自己跟楚行的关系,让大乾施行玻璃专卖,这样先前跟王室合资的产业说不准就能独霸大乾。

此外,楚行曾多次整顿外部商人,将大量的外部商人绑在了大乾之上,他和所有行商都怕楚行把革除盐政专营这一招也用在他们身上。

楚行这两个月来,画大饼,许诺,转移视线等等招数都用了,不仅想说服沈雀,让他劝抚盐商,也直接跟盐商沟通,就希望尽量能以软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但一来沈雀、盐商和楚行的思路有根本分歧,一时难以弥合这距离,二来楚行拿出的方案,对他们触动又太大,所以沟通一直没有什么成效。

楚行对外部商人在大乾新朝身上的期许很是恼怒,同时也自承对商人本性了解得还是不足。

他一直在压制以暴力手段强行解决问题的冲动,觉得双方毕竟还可以沟通。

若是直接以暴力手段推行,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外部商人,估计就要散架,筹款麻烦还是小事,推动工商发展这个期望,就得多上一层阻碍,甚至有可能从白地做起,也给自己施政留下一个不好的前例。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那帮盐商,难道真是铁板一块吗?”

整理好了新的方案,吩咐手下送给户部提意见,楚行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期望着这份新的方案,能引得盐商自己内部产生变化。

“就希望能快一点吧,崇祯老儿留给我的时间,该是不多了,不知道那个勤奋之君,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内外交困,焦虑不止。”m.166xs.cc

然后他看向北方,幸灾乐祸地想着,自己终究不是孤家寡人。

若是崇祯听到楚行的心声,绝对会道一声哎哟,真是知音。

可对于盐商们来说,他们本身每日就要应对数不尽的麻烦和困难,让他们多拿一分钱,他们都会嫌多。

“从沂蒙大山开始,到杀出山东,哪一桩事情没有我们帮助他大乾国主楚行,如今他位置还没坐稳呢,朝廷不过是一时没腾出手来,他就想着过河拆桥啦?依着我看,今年这帮辽东人就该……”

扬州城南,昔日的巡盐御史衙门被改作扬州县学,可盐商们一直习惯在这里聚合,就合资买下了衙门临街处的门房,当作南直的盐业会馆。

会馆大堂里,某个盐商正满额头青筋地嚷着,后半截话却被一个目光如炬的中年人逼回了肚子里。

“刘总,那沈老头虽然站在我们这一边,可终究跟楚行关系莫逆,怎么着你也得多出出头才行啊。瞧楚行这个把月一直没松口,咱们可是担心得要命。”

那盐商改口朝这姓刘的中年人抱怨,大堂里二三十个愁眉苦脸的盐商都纷纷点头附和。

“现在咱们跟大王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别生什么二五不着地的胡乱念头!就光从生意一事看,大王还是言而有信的。至少大乾入主扬州府以来,咱们得他庇护,家底都殷实了不少。现在不过是开了新的盘口,大家的价码谈不拢而已!你们若是沉不住气,说错话行错步,这个把柄送上去,大王还需要再跟咱们谈吗?”

那姓刘的该是个总商,在盐商中威信颇高,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不语。

“别以为大王和气,他身边虎贲旅可是杀人不眨眼,油盐不进心的怪物,不管是不是真心的,现在大王还是把咱们当自己人看。谁要自己跳开当外人,到时我可不给说话。”

刘姓总商这劝诫还是说到了众人心底,但想及不仅指望不上新的收益,连以前的纲引特权都保不住,众人都是牢骚满腹,纷纷扬扬地又议论起来。

“大王愁的根本还是少银子,大不了今年我们亏亏,多向大王报效一二,也不再提厘定盐课细则的事。大王给外部商人定的要都少,我们按照一定比例给!”

最终盐商们有了共识,多出些血,目标是维持之前的盐政局面。

大王动辄几百万两银子的需求虽然不小,分摊到全省场商运商身上,大户每家几千两,小户每家几百两,大家都还能扛得住。

刘姓总商皱眉:“大王确有难处,但他的企图更远,看的还不止是今年。我怕咱们凑的这点银子……罢了,总之我们诚意也出了,我刘世梅就代各位传上这诚意,就看他如何决断吧。”

刘世梅回到自己在扬州的宅院,就在书房里盯着那份签满了全省总商名字的“报效书”出神,刘家是盐商世家,传到他已是第三代,其间经历过不少动荡,到他这一代,满以为会安安稳稳做老死生意,却不想楚行又在南直骤然崛起。

刘家世代行盐,把控着场商行商两头,这才被之前的明廷定为总商。家族和产业根基都在扬州,不得不对霸占扬州府的新贵楚行低头。

当楚行决意变革盐政时,他也是惊怒难抑,这可是在动他刘家的根基。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楚行是头山中虎,而他们这些商人,不过是狐狼之辈,怎么也无力跟楚行抗衡。

既然楚行一直讲大乾乃是救民救众之国,行事也总是刻意维护规则,刘世梅跟盐商们乍起胆子,还在勉力跟楚行磨嘴皮子。

可磨着磨着,有些盐商就忘了自己的位置,还真以为自己有跟楚行叫板的本钱了?

刘世梅不会忘记,楚行刚刚进入扬州府时,是如何收拾那些权贵商人,看上去和风细雨,外界人都没什么感觉,可他却清楚,一百多颗人头,包括逃出扬州府的,一颗没少。

由此可以看出,楚行做事讲规矩,但前提是对方得跟他一样守规矩,若是过了界,他绝不会忌惮下狠手。刘世梅就时刻提醒自己,要跟楚行在外部商人这个套子里斗,而且要始终斗而不破。

他其实很讨厌外部商人这个称呼,但是与那些追随大乾脚步的商人一般,做生意真的很让人觉得不舒服。

现在斗了一个多月,扬州盐商也被逼到了绝路上,不得不咬牙亮出了他们的底线,认下楚行给外部商人摊派的巨额会费。

可刘世梅却很忧虑,从楚行放出的风声来看,大乾新朝的盐政,必须是另一番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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