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生不知(1 / 2)

废相跟踪手书 帷余 5342 字 7个月前

默毒寑殿内烛火影绰,映出他苍白的脸。

他大口的喘息着,进气多出气少,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撑不了几个时辰了。

往日里人人奉承的帝王到这个时候身边竟然只有伺候的宫人。

他的皇后娘娘没在,他的孩子们没在,只有他自己静静的等待最后的时刻。

默毒提着最后一口气等着的不是他的韩澄,而是文渊之。

文渊之踏进寑殿的时候,君臣相视,一如起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人的关系远超君臣,更像是知己,是伯牙与子期的相遇。

若无默毒,文渊之的才华无处实施;若无文隐,默毒不会江山稳固,楚燕共治。

默毒没有力气说话了,一旁的大监每说一句,他就费力点点头。

“陛下说立储的诏书放在勤政殿的牌匾后面,只待陛下驾崩后文相当众宣读。”

“是”,文渊之跪在床边回应道。

晚上的风有些许凉意,却吹不走寑殿里的压抑。

殿里的油灯快要燃烬了,掌事的宫女又取了新的换上来。

有些昏暗的大殿一下子又亮了许多。

“文相……文相”,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小太监毛手毛脚的不知分寸,一边叫喊着一边跑到默毒的床前。

文渊之起身把小太监拽的离龙榻远一些,这最后的时间,文渊之想让默毒安静的走完。

“什么事?说。”

小太监刚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文相,不好了,勤政殿走水了……”

勤政殿?文渊之的脑袋“嗡”的一声。

立储诏书还在勤政殿!

文渊之也顾不得默毒这边了,坐上轿撵离了寑殿。

勤政殿这边,当值的不当值的宫人都爬起来到护城河里取水。

皇帝病重宫里的人都人心惶惶,担心默毒死后新皇会不会放自己出宫,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好差事会不会有变动。

默毒病重数月不来勤政殿,宫人倦怠异常,以至勤政殿里备着走水的铜缸里的水都蒸发殆尽。

良渚夏季干燥,木制的大殿在太阳的曝晒下变得更加易燃。

远远的看去,勤政殿火光冲天,熊熊的大火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所到之处的一切。

轿子越近,坐在轿子里的文渊之甚至能听到梁柱烧灼发出的爆裂声。

待到文渊之赶到之时,大火已经基本本扑灭,整个勤政殿被烧的只剩一个框架。

阵阵热浪袭来,让靠近的人汗流浃背湿了衣衫。

文渊之走下来,满地焦炭,风一吹粘的人身上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是。

烧成这个样子,诏书肯定是灰飞烟灭了。

大火来的蹊跷,勤政殿是默毒登基以后重新修建的,算是个新殿,当初防火涂的柏油还在柱子上,木材断不至于腐朽。

勤政殿旁边几个旧殿多多少少都被波及到,却没有勤政殿这般惨烈。

按道理来说,旧殿年久失修,走水也是旧殿易燃。

等不及文渊之把盘问在场的宫人,寑殿大监奔走在宫道上,用他那特有的尖细的声音把默毒崩逝的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每个角落。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在场的所有人跪在原地,朝着默毒方向叩首。

原本的计划是要新君灵前既位,勤政殿大火,立储诏书被毁,无疑让新君继位平生许多指节。

文渊之站在冰冷的宫道上,望向默毒所在的宫殿,这一刻忽有一种孤独与伤感袭来,他的手轻颤着,费力握紧了衣衫一角,跪下磕了个头,立马起身拉住了宫道上的太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默毒崩逝与勤政殿的大火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如果立储诏书在,文渊之当众宣读,新君继位名正言顺。

立储诏书不在,宫中诸位皇子势必要为了自己的前程挣上一挣。

就算是皇子无心皇位,皇子的母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默毒崩逝的消息传出宫去,皇子,世家,朝臣各有谋划。

新君一日不立,朝堂一日动荡。

新君未立之际,万万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以至朝堂动荡。

被叫住的小太监收了声,听了文渊之的吩咐会寑殿去了。

勤政殿距寑殿不远,文渊之拦住小太监及时。

此刻,除了默毒寑殿伺候还有在勤政殿救火的人,皇宫应该暂时还没有人知道皇帝崩逝。

但是文渊之不敢赌,他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清晨的时候,文渊之气定神闲的出宫了。

宫门的守卫当值了一夜,后半夜瞌睡虫上来,实在支撑不住的便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个盹儿。

文渊之眼见的瞧见了,也没声张,就任由他们去了。

昨夜默毒驾崩后,文渊之取了默毒的一半鱼符与自己的合二为一,调动内庭侍卫严守皇宫各个出口,就连狗洞都派上宫人守着。

宫门的侍卫,是文渊之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内紧外松,让在城门口守消息的人以为皇宫无大事。

不出文渊之所料,自己一出东便门,就有两个人跟了上来。

一个装扮成走街串巷的卖油郎,一人装模作样的在早点摊前买早点。

文渊之笑笑,看起来两个人还不是一波呢。

文渊之有意溜溜他们,多转了两条街到甜品铺子买了包桃花酥,这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宅子。

两个人见文渊之进了小胡同,可能是怕再跟被文渊之发现,在胡同口转了两圈也便离开了。

文渊之的马车慢悠悠地进了宅子,不同于外面两个人看到的情形,小宅子里文渊之的面色可不是那般泰然自若。

太阳才刚刚出来,夏日里燥热,勾月见文渊之一夜未归,又不知道宫里现在的情况,免不得焦灼起来。

文渊之回来的时候,勾月正坐在大厅的台阶上等他。

看见文渊之回来,勾月站起来道:“阿渊,怎么样了。”

文渊之不与勾月多说,从怀里掏出合二为一的鱼符。

“勾月,陛下驾崩了。”

勾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耳中轰鸣。

她是恨他,可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她竟丝毫不能开心。

他射她那一箭之时,究竟有没有半分悔恨,她想,这个答案她此生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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