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他在冲来的这群人里面，看到了几个没有点燃原力节点的普通人。

他们手中拧着棍子、球杆，脸上没有深刻的癫狂与凶恶，但都眉头紧锁很认真地愤怒着，脚步迅捷很用力地冲锋着。

他们明明没有可以战斗的实力，却顽固而倔强地投入了战斗的洪流，似乎在努力反抗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好像迫不及待要掀翻压在肩头的山峦。

其中有一张苏安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张充满学生气的年轻面孔。

苏安记得她叫姜苗苗，是住在光明小区十六楼的邻居之一。

对方的哥哥是个建筑工人，每回碰到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也是刘俊杰、电锯男夜袭苏安的时候，唯一一个出门查看过的人。

苏安跟李安心没动，但降妖司的人动了。

面对一群连正常一级战力都没有的敌人，平均境界为四级的他们，没有选择动用原力消耗颇大的枪械，而是抽出近战武器冲入人群。

一道道鲜血泼洒而出，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一支支手臂脱离肩膀，一套套桌椅倾倒翻飞，一件件武器掉落在地，一个个人影撞到墙壁，一具具尸体绝了气息。

白色地砖被一蓬蓬鲜血染红，蔓延的血潭一股股向四处流溢，活像是伸向地狱的魔爪。

战斗很快结束。

近十名降妖司武装人员，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掉敌人，没有一个人死亡，连受伤的都很少。

一方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职业杀人机器，一方是一辈子连像样的群架都没打过的乌合之众，差别不仅仅体现在修为等级上。

一百多名冲过来的疯狂之人，只有寥寥几个不曾死伤，这不是降妖司仁慈，降妖司在战斗期间绝对不会仁慈，而是因为苏安跟李安心出了手。

被他俩拉出战场的这几个人，都没有点燃原力节点，追根揭底只是几个普通市民而已。

这其中就有姜苗苗。

她眼中认真而炙热的群体意志已经消退，取而代之以充满个体情感的恐惧与茫然，她呆呆地坐在墙角，面对着满地尸骸的狼藉战场不知所措。

研究所里的喧嚣与嘈杂渐渐消失，整个行动接近尾声。

张震林拧着一名面如土色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隔着老远便笑呵呵地对苏安道：“抓到贼窝的头头了，这家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博士。”

他很高兴，非常纯粹的高兴，笑容挂满每一根络腮胡。

此次突袭行动很成功，研究所里的人一个也没跑掉，且满地都是对方勾结妖族的证据，降妖司只需要稍微搜集整理一下，就能坐实对方的罪名。

牵扯出研究所背后的正阳宗想必不难。

对张震林这位大队长而言，端掉一个人类勾结妖族的据点是实打实的大功，尤其这个据点里还存在着许多超凡战力。

研究所里的变异体实力越强，对冀州市的威胁越厉害，他此番的功劳也就越大。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将雷博士丢给手下，张震林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浑身舒畅地开始吞云吐雾。

苏安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众多一级战兵尸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试验品，用那位雷博士的话说，猪仔。”张震林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开始跟苏安简单解释他刚刚讯问到的消息。

这一百多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正阳宗诱拐、蒙骗过来的，专门用于充当实验原力药剂效果的小白鼠，姜苗苗就在此列。

初期药剂不稳定，实验死伤很大，小白鼠们都是快速消耗品，基本不会培养出超凡者。

另一部分则是正阳宗招揽的志愿者，他们以实验超凡药剂、成为超凡者为诱饵，打动迫切想要成为超凡者的人，自愿过来试药。

当药剂效果稳定下来，就会用在这些志愿者身上，培养出一群群超凡存在，并通过芯片控制他们，让这些人成为研究所的爪牙。

因为小白鼠基本都会死，所以采用的是诱拐、绑架方式。

又因为志愿者大多会成为超凡者，日后还要在冀州市潜伏、行动，需要他们比较长时间的配合，所以自愿就比较重要。

在研究所的称呼中，志愿者集中的地方为养猪场，所有志愿者都是猪仔。由此可见，他们在正阳宗心目中是什么定位。

“开心点，我们可是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的城市英雄！”

张震林拍了拍苏安的肩膀，“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行动，这贼窝里不知道还要弄出多少变异体与廉价超凡者，正阳宗可是跟妖族勾结的家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股力量会对冀州市造成多大危害！”

苏安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默然片刻，他问张震林这位见多识广的大队长：“张叔觉得，正阳宗隐蔽培养这么多超凡战力，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震林吐出一口白烟，目露杀机：“逮住刘雄，审一审也就知道了。”

话音方落，一名降妖司成员跑过来跟他禀报：“张队，姓雷的家伙交代了不少消息，据他所言，类似研究所还有两个！

“其中一个以培养、改造机械战士为目标，另一个具体做什么他不知道。”

“知不知道地点？”张震林精神一振。

超凡者摇了摇头：“正阳宗的三个研究所互相独立，彼此间没有联系，姓雷的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对了，他愿意做污点证人。”

张震林冷笑一声：“带回去！”

说着，他丢掉雪茄踩灭，转头看向苏安：“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我先把它们带回，对正阳宗动手这么大的事，我还做不了主，需要向上面汇报。

“如果事情顺利，天亮前我们就会行动，不过那应该用不到社会宗门协助了。此次安夏宗协同作战的功劳我会记录在案，你先回去，后续有结果了我会及时通知你。”

苏安点点头。

正阳宗背后是省议会的大人物，这个层面的斗争他目前插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