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府试相遇 一拳一个(1 / 2)

在等待府试的日子, 秋东抽空给书肆老板抄了一本启蒙韵律。

老板做这行生意耳目通达,早就知晓秋东县试成绩,明白秋东这样的水准, 只要府试正常发挥, 一个童生名额肯定能拿到手, 为结个善缘,又主动帮秋东处理了府试保人之事。

有五位村人和一名秀才公作保, 秋东顺利报名府试, 只等四月开考。

如此一来二去, 秋东和老板便熟识起来,他有空闲就去书肆看书,一待就是大半天, 老板也笑眯眯的不说什么, 还主动帮他搜集历年府试文集。

有一天秋东在角落安静看书的时候,胖乎乎的钱老板坐到他旁边,真心建议:

“小郎君府试之后尽量想办法找个夫子,最好能进大书院读书, 我这里藏书有限, 能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些老调重弹的东西,真正的好资源掌握在书院那些人手里,能被好夫子点拨一句,胜读三年书, 这话再真没有了!”

秋东其实早发现了这个问题,知识垄断的年代, 四书五经确实在市面上流传,但那些东西说一句晦涩难懂毫不夸张。

圣贤书人人可有,但该如何断句, 如何理解,每一句又是先贤在哪种情况下,哪些时代背景中说的,则是各家只传给嫡系子弟的东西,全不会往外流传半句。

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揣摩。

若不是秋东有996这个作弊神器,想要将那些晦涩的知识融会贯通,没有几年苦功夫根本不可能。

就说眼下,世家大儒们对每一句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主张,进而产生了各种学派。放到秋东这种全靠自学之人身上,就非常容易走岔路,还不知道能从圣贤书中领悟出什么“歪门邪说”,贻笑大方。

就是人常说的“一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坊间这样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太多了。

钱老板一日日观察下来,发现秋东不骄不躁,十分能耐得住性子,悟性又好,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怕他走错路耽搁了,才好心一提。

甚至想说,若秋东囊中羞涩的话,他可以提供帮助。

秋东心里有数,谢过钱老板好意,晌午去街边吃了一碗臊子面便准备家去,下午还得继续出摊呢!

结果远远瞧见家门口蹲着个十分不耐烦的身影,近走两步,发现来人竟是他醒来后第一回见面的三弟谷苗。

才十三岁的小子,许是正抽条的原因,长得高高瘦瘦,袖口短了一截儿,见着秋东这个大哥,立马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给他:

“老四给你的信,我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但打我这儿,娘偏心你,拿了家里的东西给你走门路跑差事我管不着,可将来养老的时候,别想兄弟几个平摊,话我先放这儿,不合规矩的事我不干!”

秋东:“……”

秋东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叉烧了,再次细细打量谷苗,身量随了郑氏,眼瞧着随便长长就能超过谷陶那个当爹的,但脸型和五官,真真是和谷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也不打算叫对方进门,就在门口和对方把话往清楚了掰扯:

“你也知道把我这当大哥的赶出家门,以后给父母养老是要你们兄弟二人平摊的?怎么,分家产的时候,我当大哥的就得了一口破锅两张瘸腿凳子,好处全留给你和老四,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说规矩?说我应该分走七成家产?

这时候跟我说规矩,说父母要跟老大养老过日子?合着好处你想全占了,坏处丁点儿不沾边儿,净想美事呢?以为我平日不跟你计较,就真是傻的不成?”

谷苗确实没想到一向不爱跟他争执的大哥,今儿会说出这番叫他下不来脸面的话,面红耳赤,生怕被邻居听见,压低了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娘拿了家中银钱给你跑差事,娘就是偏心,我不服!”

秋东:“……”

合着这脑子还不如谷陶呢。

他站直身子,面色严肃,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可查的气势:

“你的差事不是娘帮你跑来的吗?二姐的差事不是娘求人安排的吗?给我安排个差事就是偏心?怎么,只有让我净身出户才不算偏心,娘对我不管不顾,看着我在外边儿饿死就不算偏心?

你和娘同在庄子里办差,日日吃娘亲手做的饭菜,有点好东西娘先偏了你,你还不知足,只要娘稍微惦记旁的姊妹一些对你而言就是她偏心,合着只要不是偏着你,就全是偏心?”

谷苗咬死了一点:

“哼,说得好听,我都听爹说了,你出府前,老爷夫人总共赏了你二百两,那二百两你一文都没往家里拿,还想从家里分家产?咱们全家加一起都没人比你更会算计!”

秋东:“……”

合着净身出户不算,还惦记他手里这点原主的买命钱呢!

原主救乌追一命,不仅没赏赐,还挨打昏迷的时候没见你回家看一眼,原主带伤伺候人的时候没见你出来求情,那时候咋不见你对乌家嚷嚷,说他们做事不地道,帮原主讨回他应得的赏赐呢?

那可是原主的买命钱!但凡有点良心的东西都说不出这种话!

对上这糊涂东西,秋东今天无语的次数特别多。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等你也救大少爷一命?那时候乌家不管赏赐你多少,都是你该得的,我也不眼馋!我手里这点东西就是谷陶来了,也没脸要回去给全家花,更没你出来指摘的份儿,甭想了!”

懒得跟这种糊涂虫多说,秋东提脚进门。结果就听谷苗在门外气急败坏嚷嚷:

“那也是你先在大少爷身边当差,才能得了救人的便利,若一开始给大少爷做书童的是我,现在得两百两赏银的就是我了!还说不是娘偏心,她不偏心,怎么不让我去做那份差事?”

秋东猛地打开门,指着巷子口道:

“你现在去舔着脸问问乌追,你给人家当书童,人家要你吗?我去当书童是封氏指定要我去的,关娘什么事?别听谷陶背地里挑拨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想给爹娘养老?行啊,你去问问谷陶,我把他接到身边伺候,他敢吗?看在娘的面上我容忍你最后一次,滚!”

谷苗十分不服气,很想说“不就是比我早生两年,占了和大少爷同一年出生的便宜吗?得意什么?”

但秋东不想再听这种蠢货多讲一个字,直接拉下脸大声道:

“滚!”

他很久没有这种强烈的想揍一个人的冲动了。

回院子坐在窗外台阶上,想了下还是拆开老四谷田的信。

好家伙,虽然早就有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心理准备,但看了内容,秋东觉得不能当面打对方两拳实在是吃了大亏。

瞧瞧写的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什么叫:

“小弟认为作为老大,应该出手大气,眼界放宽,不要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和家里闹不愉快。既然那点银子让全家人都有意见,大哥何不交给母亲,与大家平分?

令一家人其乐融融,谁都不吃亏,岂不两全其美?”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家。

这是怎样慷他人之慨的大方爽朗感动人间好兄弟啊!

秋东向来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当下就研墨提笔,反写信问了回去:

“既然四弟认为二百两只是‘区区’,不值一提的小钱,那四弟在外一定赚了上千两的大钱,不在乎母亲每年托人捎去的衣裳鞋袜以及大哥给的零钱贴补吧?

从今儿起就断了。

且希望我有钱的四弟每年能定时向家里长辈送上百两孝敬,免得让我以为你只会嘴上替大哥大方,自己却是个死要钱丧良心的抠门鬼。

既然四弟也觉得大哥手里这份赏银应该全家平分,那常听四弟于家中吹嘘你在外行商得了多少贵人赏赐,却从未见你拿回家平分,是你自私的只想让人分大哥的私产,却不想让家人分你的赏银吗?

另外,大哥觉得你那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做老大就应该出手大气,眼界宽阔,在送出这封信的同时,会将你这话完整转达给你们商队老大,并以你的名义,从你们老大处借八十两纹银出来,帮你平分给家中姊妹,以示你的公平。

区区小事,不用感谢。”

看着信使带信离开,秋东心里这口气才算顺了点儿。

一个二个,都是什么东西!

谷田就一跟在乌家跑商小管事身边不入流的打杂的奴役而已,才十二岁,谁能真指望他干点啥?

就因为他做的都是熬夜的辛苦活儿,路上遇着强盗第一个冲上去的就是他们,随时可能没命,才一个月给发一两银子的辛苦费,已经算是高额薪酬待遇了。

那口气大的,比商队总管事都厉害。

回家吹牛吹的没边儿,偏谷陶和谷苗特吃他那一套,觉得他是个做生意的料,迟早能坐上商队大管事的宝座。

可天地良心,乌家商队来来回回就那么十几个人,根本没有自个儿的商路,都是跟在封家商队后面捡漏,大管事能有啥油水和权利?

以往原主也劝过谷苗小小年纪,该脚踏实地,多学一门本事将来也好养家糊口,不要好高骛远,被谷陶父子三人联手笑话,说原主胆小如鼠,没有野心,不像个男人。

想起这些,秋东就不得不感叹一次,血缘关系,在谷家人身上真的非常神奇!

要不是有郑氏那个娘在背后可劲儿拉拔这一家,秋东早想和这些玩意儿断干净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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