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章 赵又鸟的家书(1 / 2)

穿成亡国公主后 闫桔 14462 字 8个月前

赵雉破罐子破摔, 知道自己对汶阳军还有用处,彻底放飞自我。

甘宗群让他书信回俞州求救,可他是个文盲, 看着桌案上的笔墨久久没有动手。

甘宗群颇有几分不耐,催促道:“赶紧写。”

赵雉一本正经地坐到桌案前, 盯着那信纸看了许久, 才道:“我是文盲, 不会写字。”

甘宗群愣住。

堂堂一个将领,居然不识字,那他是怎么看的兵书守的城?

“你小子莫要耍花招。”

赵雉翻白眼儿,拿起毛笔, 笨拙地写下“赵雉”两个字,确实没法看。

甘宗群抽了抽嘴角,跟见鬼似的, 问道:“你既不会识字,何来领兵之资?”

赵雉没好气回怼道:“我一介无名之辈, 如何敢劳驾你甘将军打了两个多月才攻下城池?”

甘宗群没有吭声, 他觉得这小子有点名堂。

赵雉最终还是动笔画了一张鬼画符, 仍旧是熟悉的田字格, 正中央画了一个叉腰的小人儿, 周边的田字格里是尖刀一样的东西。

落下他的大名——赵又鸟。

甘宗群看得一头雾水, 皱眉道:“这是写的什么?”

赵雉理直气壮道:“求救信函。”

当即曲解画出来的情形, 说道:“你没看到我被尖刀围困的场景么?”

甘宗群:“……”

有点抽象。

赵雉作死道:“就算我们俞州军撤退, 把东州让给你, 其他五郡的老百姓都不会让你们进城换衙门的。

“除非你全部杀光屠城,若不然你们就是强盗,来砸老百姓饭碗的一帮贼, 谁不想追着打?”

甘宗群指了指他,“休得狂妄。”

赵雉撇嘴,“你这老头儿征战沙场几十年,知道什么是兵吗,这才是兵。”

甘宗群不屑道:“无耻之徒,怂恿老百姓参战,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雉失笑,指着外头道:“你到东州下业郡去看看,那边的老百姓是金林在管辖,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像鲁郡这边保住他们的衙门。”

甘宗群没有答话。

赵雉嘲讽道:“民心所向,胜之所往。

“我们这帮土匪对得住东州的老百姓,给他们分田地管温饱,护他们安居乐业,做到了朝廷没法做到的事。

“那是因为我们把老百姓当成了人,而不是畜生。

“现在你们这些强盗打着围剿的名义来侵占他们的田地,当地老百姓不愿意再受朝廷盘剥欺辱,自主拿起菜刀扁担抗争,你甘宗群哪来的脸骂我们俞州军怂恿老百姓参战?

“都说你甘将军心盲眼瞎,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无视老百姓的意愿,非要把帽子扣到我赵雉的头上,你说好笑不好笑?”

甘宗群不想听他废话,阴沉着脸收了桌案上的信纸,起身离去。

赵雉忽然在身后道:“当年关庄一战六万军因秦世臣坑害全军覆没,听说甘将军曾不顾朝廷力保把那畜生给砍了,想来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这才不过十年,甘老将军就眼瞎耳聋昏聩到这般地步,实在是可悲可叹。”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甘宗群猛地顿住身形,扭头铁青着脸瞪着他。

赵雉阴恻恻道:“你信不信,那六万将士的冤魂,终有一天,会来向朝廷讨血债。”

甘宗群握紧了拳头,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愤,问道:“你是关庄战役存活下来的人?”

赵雉并未回答。

甘宗群神色激动,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问:“范文远,你可识得范文远?!”

赵雉神情冷漠,“不认识。”

甘宗群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内心深处备受煎熬。

如果范文远还活着,或许跟眼前这个年轻人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只怕早已娶妻生子了。

他一生只有两个闺女,没有儿子。

那范文远原本是挚友之子,曾经在战场上临终托孤给他,许是他管教得太过严厉,小子生了叛逆心,后来背着他入了伍。

不曾想才入伍没多久就参加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关庄战役,六万人全军覆没,堆积成山的尸体,年轻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甘宗群失悔不已,他无比后悔那时为什么不能放软态度把那孩子哄回来。

可是没了就是没了。

此后的数年里他夜不能寐,时常梦到挚友问他小子去了哪里。

也时常梦到小子那张带血的脸绝望求助呐喊。

如今眼前这人揭开那道伤疤,整个人都有些绷不住,甘宗群狼狈地走了出去,怕自己失态。

赵雉冷漠地看着他出去的身影,眼神里藏着痛恨到骨子里的森冷。

外头的甘宗群握着那张鬼画符,隔了许久内心才得到平静。

胡校尉过来见他独自一人站在树下,看他神情不大对劲,上前行礼问:“将军怎么了?”

甘宗群回过神儿,答道:“没什么,被赵雉小儿给气着了。”说罢把手里的信纸给他,吩咐道,“送信到延川,让俞州派人来谈判退兵一事。”

胡校尉接过信纸,看到上头的鬼画符,露出困惑的表情,“这……”

甘宗群道:“那赵雉小儿是个文盲。”

胡校尉半信半疑,“将军可莫要诓我,那小子熟兵法,怎么可能是文盲?”

甘宗群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你差人去打听他的底细,以前应是行伍出身。”

胡校尉领命下去。

甘宗群扭头望着关押赵雉的帐篷,神情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里城门口的老百姓都不曾松散过,他们甚至不分昼夜换班围堵,年纪大的和稚嫩的回去,换年轻的坚守阵地。

那种自主而发的团结极具凝聚力,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惧怕会被屠杀,现在的胆子则彻底大了起来。

就像最初安县和平阴两地打豪绅分土地那般,哪怕城里大部分人没有土地,靠其他手段营生,但他们始终都是受益者,因为没有徭役。

徭役是按人头来算的,排除小孩和七十岁的老人外,谁都跑不掉。

男的下劳力,女的交布帛,朝廷才不管你日子好不好过。

而现在因为俞州的政策下达,他们不需要服徭役,并且在城里过不下去了还能回乡下分田地务农。

衙门生怕他们日子艰难,给足了退路。

可是一旦被外头那些汶阳军侵占,他们手里的一切都将泡汤,又将回到以前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关乎着郡里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中午回来换班吃饭的夫妻把幼子托付给家中的老人照看,随后便拿着烧火棍和砍刀等物奔往城门。

甚至邻里间还会相互帮忙照看孩子或老人,让年轻人去围堵,禁止汶阳军入城。

那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成为了凝聚他们的强大力量。

城里数万人,只要他们鲁郡带起头来,那整个东州的其他郡就会跟着效仿。

只要所有郡的老百姓都团结起来抗争,就不信朝廷敢屠杀东州六郡近百万人口,只怕史书也得给他们生生记一笔。

当汶阳军的谈判信函送到延川时,那边的老百姓也知道了鲁郡内的情形,全都激愤不已。

郡府里的许正英拿着赵雉画的鬼画符看得一头雾水,奉郎亦是摸不着头脑。

甘宗群要求俞州谈判退兵的事,奉郎恨得咬牙切齿,忍着旧疾破口大骂,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

许正英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奉郎骂痛快了才道:“把信函送往俞州去,这局你我破不了,只有让梁萤来破,她脑袋瓜聪明,定有法子把秀秀捞回来。”

许正英点头道:“对对对,她机灵,定有法子破局。”

于是那封谈判的信函被快速送往俞州境内。

李疑接到消息匆忙送至梁萤手里,她坐在桌案前,拆开两张信纸,一张是赵雉报平安的,一张则是甘宗群要求谈判退兵的。

梁萤先看过退兵的谈判,而后才研究起赵雉画的鬼画符。

李疑站在一旁,皱眉道:“秀秀画的是什么名堂?”

梁萤抿嘴笑,说道:“他日子好着呢,这是跟我报平安的。”

李疑:“???”

梁萤指着信纸上的“赵又鸟”说道:“这是我跟他的默契,但凡他在信纸上落下赵鸡,就表示他是平安的。”

李疑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硬是憋下了,“那画的那些格子又是什么意思?”

梁萤:“田地。”

李疑愣了愣,又问:“格子里那些尖尖是什么?”

梁萤解释:“是刀。”

李疑恍然大悟,看着最中央的小人儿道:“他是想告诉我们,他被围困了?”

梁萤摇头,“不是,他是想告诉我们,那些田地的主人拿着刀在护他。”

此话一出,李疑怔住了,忍不住细看。

梁萤起身道:“我俞州对老百姓是什么态度,有目共睹,之前守了两个多月未能把鲁郡守住,如今迫不得已撤兵,且将领又被敌军擒拿住,想必当地老百姓心里头也有数。

“赵雉画这张图的意思是那些老百姓自己护城,应是跟汶阳军对峙起来了。”

李疑担忧道:“以卵击石,只怕会伤及无辜。”

梁萤平静道:“倘若不去拼一把,换成金林管辖,他们一样会空欢喜,再次回到曾经的日子,你若是那些老百姓,可愿意屈服?”

李疑闭嘴不语。

梁萤道:“把送信的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不一会儿送信的黄皮子进屋来,梁萤背着手问道:“鲁郡城内现如今是何情形?”

黄皮子答道:“听说城内百姓全都堵到城门口,不让汶阳军进城,已经对峙好些日了,目前汶阳军还在营地里,并未入城。”

梁萤点头,“极好。”顿了顿,看向李疑道,“差人去广陵,把程大彪寻回来,我有差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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