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 247 章(1 / 2)

生死相隔, 却断不去那前一世的缘分。

潘垚瞧着这临建府夜里的街道,只见夏风徐徐,不知何时, 那一轮月爬上了树梢头,笼着轻薄的云炁妆点着稍显冰凉的月色。

青石板幽幽,路两旁有高大的榆树, 夜风中枝丫婆娑。

“真好呀, 府君你说是不是?”潘垚侧头朝谢予安瞧去, 拉着他垂坠的黑袍晃了晃, 杏眼都眯了眯。

听了曲伯和知府大人这三救成恩的缘分,潘垚就像喝了一杯甜甜的酒酿, 微微的暖,还有点儿熏熏然, 自入了这一时空后,瞅着都是乌七八糟的糟心事, 那低落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果然, 人还是喜欢听有趣又暖心的事儿。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还有老仙儿, 这时是不是也有他们?”潘垚好奇。

不过,潘垚提了一嘴,却也没有想着去寻,事情了了,她得回去。

那儿才是等着她的人。

爸爸、妈妈、老仙儿……还有府君!

夜风吹来,一身赤凤黑衣的谢予安瞧着身旁这一道模糊的影子,赤色兜帽下,那蒙着一层血雾红光的眼垂了垂,视线落在了袖袍处那攥着自己的手上。

小姑娘的手不大,暖暖的, 指甲盖是粉色的。

莫名的,谢予安懂得了怅然。

这是他留不住的人。

在相遇的那一刻,他和她就注定了分离。

而重逢——

于她是须臾的时光,于他,却是漫长又瞧不到尽头的光阴。

……

曲伯人老成精,这会儿捶了捶发酸发软的腿,老眼瞧了潘垚一眼,道。

“小姑娘懂得颇多,难不成是玄门中人?”

毛三惊奇,连忙朝潘垚瞅去。

他看了看潘垚,又看那一直笼着一身赤凤黑袍的谢予安,想起了什么,面有恍然之色。

“难怪!难怪!”

他一连说了两个难怪,曲伯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问这是怎么了。

毛三解释,“傍晚时候,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了,我瞧着人的时候,明明还在远处,只片刻的功夫,我和虎子哥的话还没说完,这阿妹和大哥便到了城门口。”

毛三一副他可算想明白的模样。

不是错觉,也不是他估量错误,人姑娘本就不一般,只瞧了瞧曲伯的脸便能将他半生的情况说出,这一点路又算什么!话本子里可是说了,什么缩地成寸,咫尺天涯……都不在话下!

便是这衣裳——

毛三觑了觑一身黑衣的谢予安。

仔细瞧瞧,便是这衣裳都不似寻常的料子,黑得纯粹,上头的赤凤赤帽也红得吓人,细看,那赤凤的纹路好似会流淌一般,似有凤唳声起。

毛三只想到一个词,浴血凤凰。

倒是他老草鸡抱鸭子,瞎操心了,便是不等那么片刻时间,这两人也能入得这临建府城,自己倒是让这阿妹花了几个入城的铜板,罪过罪过。

似是瞧出了自己的心思,毛三就见这叫做潘垚的小姑弯眼笑了笑,明媚的杏眼中透着灵动。

“多谢毛三哥那时给我们说话,予我们方便。”

“嘿嘿,没有没有,就随口的事儿。”毛三挠了挠头,两边的招风耳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夜风,这会儿有些红。

“这么说,你们是听了临建府城闹鬼之事,为了这事儿来的吗?”毛三好奇。

潘垚点头,“对!”

她朝两人看去,“毛三哥,曲伯,我方才听了,城里都道这闹鬼的是薛家姑娘,她是个什么情况?”

曲伯和毛三对视了一眼,皆是想起了方才那绣花鞋走来的一幕。

明明没有人,那一双鞋子却像有人穿着一样,诡谲地一步步逼近。

瞬间,两人又打了寒颤。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曲伯整了整自己腰间盘着的竹梆子,“阿妹你不来问我,等我回了府衙,定也要禀了大人,让他彻查一番。”

曲伯叹了口气。

人死如烟散,这不甘地化作厉鬼,只怕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冤屈,这才口衔怨气,不盼来世,只愿报了今世的仇恨。

“薛宁,这姑娘叫薛宁。”曲伯只想了想,便想起了薛家这姑娘的名字,一来,他夜里要巡街打更,走过的路多,各家各户的情况也得知道一些。

二来,最近临建府城闹鬼的说法喧嚣,府衙里的大人都有所耳闻,白日里,他才听大人问了手下的人一声,知道薛家那姑娘叫薛宁。

“薛宁?”潘垚的眼睛微微睁大,有诧异,却又不诧异。

就像另一只悬着的靴子,它终于落了地,有尘埃落定之感。

“不错,”曲伯点了点头,“阿妹认得这薛家姑娘?”

潘垚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可不算撒谎,这时候的薛宁,她的的确确是不认得的。

“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曲伯叹了口气,“我们临建这一处适合养蚕种桑,纺丝绸做针线,这些精细的活儿,显然是姑娘家做得更好。”

“薛家没有姑娘,只生了个小子,十八年前,薛家当家的去外地做生意,从别的地方抱了个姑娘回来,当做亲生的闺女来养。”

“媳妇也没说什么,就多双筷子的事,姑娘懂事又利索,只要不是个性子懒又奸憨的,在我们这一地,能做的活多,吃的饭都能算是自己赚来的……”

“那姑娘就是薛宁。”

一行人寻了一处地儿说话,就在一处茶馆的外头。

茶馆的四周有红色的长灯笼串坠下,风一吹,灯笼串微微的晃动,此时夜深人静,只夜风徐徐,朗月沁凉,茶馆外头搁了露天的藤凳藤桌。

虽然无人招待,却也能歇脚。

潘垚也寻了个长凳坐下,转头招呼谢予安一道,见他立于茶楼小路前的榆树下,这会儿好似瞧着月色湖光,便也作罢,自个儿认真地听着曲伯说事。

……

薛家的当家人薛贤礼和媳妇丁惠娘只得一子,唤做薛佑允,家中人丁稀少。

得了一女薛宁后,虽不曾待之如珠似宝,却也不差。

寻常人家小娘子有的,她也有。

尤其是薛佑允,更是宠爱这妹妹。

他只大了薛宁三岁,薛宁自小便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小娃儿也是能知道美丑的,薛佑允瞧着这妹妹便欢喜,旁人想欺负妹妹,必须先欺负了他去才成。

曲伯:“所以说,当初虽然听闻这薛家女在新婚之日时,穿着一身红衣没了,大人却也没有多想。”

因为,十八年的名声上,薛家就没有苛待养女的传闻。

“薛家不曾报官,只说薛宁那时生着病,喉头不大说得出话,因着这新婚的吉日吉时是一早便定下的,不好做更改,家里长辈哪个都没有想过多,只以为不过是一场婚事,操劳一些也无妨,等婚事成了,再好好养养就好。”

说到这里,曲伯也有些唏嘘。

“哪里想着,吉日这一日病症却重了,一口气没提上来,人就没了。”

花儿一样的年华,没了性命着实惋惜。

潘垚怀疑,“当真是病?”

曲伯点了点头,“是有听了大夫说,这薛家姑娘确实那段时间是病着的。”

都说病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医案里也有过这样的记载,只以为是伤寒喉头沙哑,夜里时候却发了急症,一口气提不上来,抓挠着心肝便背气过去了。

所以,生病就没有小事儿!

薛家没有报官,以病亡葬了,这时候的人命不值钱,民不举官不究,此时自然了结。

要不是近日府城里有闹鬼的传言,人心惶惶,只怕,此事还无人问及!

曲伯想着他家干儿子,“我可得给大人说一声,是真闹鬼了,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他可不骗大人,大人也信他,定能重视此事。

再看潘垚,曲伯眼里更添和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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