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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有的时候你还没意识到对方就翻车了

空气循环净化系统没有任何问题,但暗影重锤号的舰桥上依然令人感觉憋闷。两位审判官哪怕是仅仅在进行言语上的对峙,也会让周围的学徒和仆工战战兢兢。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往藤丸立香身边插手——哪怕连试都不要试!”海斯廷斯试图压低声音,但他已经逐渐逼近极限的情绪令这种努力效果不彰,“你不听我的建议,然后你派出去的探子就被抓到了;我又在这里花了几个小时试图让这件事能在不流血的前提下解决,你又不听我的建议——好吧,这是你自己找死的!”

“我不会听从你的这种毫无根据的危言耸听。”维尔恰克的态度也变得异常尖锐,显然,她也在这几个小时的谈判后决定彻底撕掉没有用处的社交假面,“如果我只因为别人的一句申斥就交出一位豁出性命来为我工作的可敬部下,我还怎么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其他为我工作的人会怎么看我?”

“至少如果你这样做了,他们将来就还能看得见你。”海斯廷斯几乎要笑出声了,“而且省省吧,伱那颗机械的心脏里难道还能泵得出这样的温情和顾虑吗?你真应该再去想个至少不会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露馅的理由。”

“我需要把这理解成一种威胁吗?”维尔恰克压低了嗓音——不管海斯廷斯说这话的时候想着什么,至少现在,她倒确实想表达自己的威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被一個甚至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吓倒了,开始兢兢业业地给她干活吗?”

该说的事情海斯廷斯早已经对她说过,不止一遍。因此现在,他只是放弃地笑了:“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只凭自己的过往经验闭着眼睛往前走,我不拦你。我猜每个人都有自己找死的自由。我只问你,你在这件事中到底想要掩藏什么?”

维尔恰克冷哼:“你凭什么认定我这么决定就是在‘掩藏什么’?或者说,我在掩藏的东西跟你西比拉·海斯廷斯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非常令人吃惊的事实是,截止十分钟之前,我其实都试图和你站在同一个阵线上。”

“哈,”维尔恰克戏剧性地挑起了眉头,“那是一个预言吗?”

暗影重锤号,在大约一百年之前,还是一艘隶属于圣锤修会的审判庭黑船。那时候,这艘船所服务的主人叫做贺拉斯·斯克里普斯——正是西比拉·海斯廷斯的审判官导师。

很遗憾,这种跳跃性的理解是正确的。周围的气温因为灵能力量的活跃而在缓慢地下降,海斯廷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或许因为,如果一百年前的‘那件事’平稳落地的话,那这本该是‘我的船’才对。”

“那确实令人吃惊,因为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觉得你能在‘我的船’上横行无忌吗?”维尔恰克将之前的那句宣言跳跃性地理解为“海斯廷斯准备开始调查她不合常理地拒绝交出米塔·阿什恩是在隐藏什么”,并且因此而极端地愤怒,“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有能力在‘我的船’上启动调查?”

空荡荡的囚室地面因机械运转而微微震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之后,他们面前的囚室地面上旋转着升起了一座牢笼——几乎只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外壳上也毫不令人惊讶地沾满了干掉的血,贴着数不胜数的纯洁印记。它按部就班地将自己升到合适的高度,将某个角度对准了发出命令的藤丸立香所在的方向。带着黑色污渍的金属的监视窗在另一阵小些的机括声中落下,露出了里面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的“米塔·阿什恩”。

总而言之,在确实决定抱怨这件事的职员们写完抗议信并投递进意见箱,并且确实有人查看了意见箱里面的信件之前,萨哈尔和藤丸立香的小小探险并不会被叫船上真正能做决定那个阶层知道——除非那些人有其他可靠的信息来源。因此,藤丸立香得以好整以暇地站在厚重的大门之前,借由天鹰权杖完成了所有的身份认证,等着这块就算要用热熔烧穿都至少得花上十分钟的巨大精金在她面前被铰链缓缓提起。

她是个领主审判官,她很尊贵,她总是对的。在海斯廷斯第一次见到维尔恰克的时候,她就已经坚定地这么认为了。在之前几个小时的谈判中,海斯廷斯试图纠正过这一点。没有成功——但就他们浅薄的交情来讲,海斯廷斯至少做出了努力,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考虑到其中关押着的东西,显然,对这间牢房而言更通常的使用方式是:审讯者走上楼梯,在观察室里安全地向囚犯提问。但藤丸立香和萨哈尔并不是来审问一个恶魔宿主的。从密库中带来的宝石权杖正需要被用在内侧的这道门上,一种特殊的、独立于帝国绝大多数安保系统之外的识别认证运转了起来,在确认了“钥匙”的正确性后,不情不愿地将等在外面的两人放了进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灵能监牢——萨哈尔已经预先从藤丸立香口中知道了这一点,但他没想到,这是一个可以直观地从内部装潢上轻易看出来的形容。在空气开始流通的那个瞬间里,他就闻到了一股干涸血液的腐朽腥气。但目前显露了阵容的不过是一个夹层:他们的面前是另一道被严密封锁着的大门,侧面是一道通往上层观察室的楼梯。

不需要请出帝皇塔罗进行占卜,海斯廷斯也能确信,维尔恰克很快就要被自己的傲慢杀死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说真的,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能够将“帝皇幻梦号是藤丸立香的座舰”这么一个已经摆在她鼻子底下了的事实视而不见,也坚持认为海斯廷斯对她举出的一些在帕梅尼奥上发生的例子全都是胡编乱造。又或许,她确实对藤丸立香所能调动的能量有所认知,但她拒绝认为对方能够如臂指使地运用这些能量。

“出于过去那点几乎可以算是不存在的情谊,我还是最后提醒你一句:今天为了这件事来这里谈判的人是我,是因为我的工作恰好比较闲。”海斯廷斯最后说,“禁军小队今天里被拆成了三部分,分别在与国教、机械教和巴尔的内政机关进行接洽谈判。藤丸立香没有指派禁军前来,只是因为她觉得你我之间或许会更好说话——当然,现在已经证明了她是错的——并且在她的观念里,禁军所领受的任务显然比这件事重要得多。并不是因为她认为禁军会驳斥她的,你所谓的‘无理取闹’。”

那种腐朽的血腥气更强烈了。萨哈尔跟在藤丸立香身后进入了内侧的小房间——它真的很小,是个只有五米见方的小小空间。即便举架很高,站在其中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萨哈尔和藤丸立香勉强挤在房间里靠外的一侧,听凭大门在他们身后丝滑地合拢。那种压迫感似乎随着空间重新变得封闭而变得更强了,萨哈尔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但如果告诉他,这是一种发源于超自然的压迫感,他想来也不会对此感到丝毫意外。

牢房里空无一物,条状的流明灯只在六米高的墙壁上洒下了一丁点孱弱的冷光。这里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照明,但并不妨碍萨哈尔熟悉黑暗的那双眼睛打量四周。他看得清细节,房间内的墙壁和地面上都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某种他不理解的咒文或经文,液体干涸的痕迹到处都是,留下的带有颜色的沉淀自然地嵌入到了阴刻的经文之中。

这是一个与船上的任何重要结构都距离很远的位置,从设计和安保的角度上来讲,将一座危险的灵能监牢设立在这里当然是个正确的决定,但从使用感受上来讲,这种设置给人的感觉就很差了。萨哈尔在来的路上一直持续地嘟囔着什么,而等到他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时,他似乎也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感染了,逐渐安静了下来。

萨哈尔毫不怀疑这些是血,并且感到有点发毛——就算他是个午夜领主,那他也是来自大远征时期的午夜领主。四处流淌又干掉的血液对他来讲不是问题,但加上了法术或者宗教这类他原本嗤之以鼻,却在最近意识到确实有效的文化符号之后,这景象对他来说就显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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