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 改文,新增了1200字,再进……(1 / 2)

车马辚辚往京师。

从说了姓名开始, 张白就感觉,罐中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李秀丽忍耐, 忍耐, 终于是没忍住, 忽然发问:你喜欢喝酒吗?

张白提着黄内侍等人给新打的酒,灌了一大口, 打一个酒嗝:“生不可无酒!死愿酒泉!”

李秀丽问:你会舞剑吗?

张白抚了抚自己的锈剑:“剑术尚可。”

李秀丽摆摆尾巴:你,会作诗吗?

张白哈哈一笑:“偶因酒醉, 有时舞剑,须得醉吟伴剑舞!大约, 算是人间的诗吧!”

李秀丽蹦了起来:那你还说自己不姓李!你不能姓张, 你怎么能姓张!

张白奇道:“我为什么不能姓张?我从生下来就姓张了。”

银鱼颇愤愤:你既然用剑、喝酒、作诗, 又名白, 字太白, 就应该姓李。

否则对不起我背了十几年的诗词!

张白闻言,大笑不止:“好生霸道的鱼儿啊!天下的酒鬼、剑客、诗家, 难道都须姓李?吾不从木子李也!”

“不过,大河砂砾, 数之不尽, 或许,有一个世界, 确实有个跟我同名同字,也会用剑,也是酒鬼,也会醉吟人间诗,确实姓李的家伙吧!”

听到这辆马车里的笑声, 隔壁的马车探出黄内侍的脸,他的脸更如自己的姓了,咳得也愈加厉害:“咳......咳咳......张君是在与何人笑语?”

他目光转了几下,没看到人,也就作罢。有气无力地吩咐随从:“我晕得难受,停车,停车。最近的驿站还有多少里?”

如今,严内侍昏迷不醒,这支队伍只以黄内侍为尊。

车队缓缓停下。

随从问了一圈熟门熟路的车夫,回来禀告:“黄公,最近的驿站还有二十多里,但从官道右偏十里,有一小镇,可供歇脚。”

黄内侍就下令,命队伍右转,往小镇去歇息。

走了十里左右,天渐渐昏下,阴云密布,黏腻狂风吹得树摇叶动,却山转路回,果然山谷间隐隐一小镇。

随从们都说:“看起来要下雨啊!”都赞颂黄公英明,让他们得以免行雨中的泥泞路,因此都很高兴。

遥看,小镇边有数条溪流,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更间屋舍俨然。在出了邱阳府后,连路的荒山僻对比下,显得很是繁华。

入镇时,离五十米,便有一碑,上书:鹊仙镇。

黄内侍咳嗽着,讶异:“没料到这山林中,也藏有这样的繁华镇子,就在官道偏右十里,被一座山挡着。你们谁曾到过‘鹊仙镇’?”

车夫是邱阳府人,常在道上来往:“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个镇子,挺有钱的,但从没有来过。”

一护卫说:“黄公,这藏在崎岖山道,隐在茂密深林的镇子,连本地人都只闻其名。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官道上去?下了雨,无非泥泞一些,赶赶路,天彻底黑下来前,还是能到驿站的。”

黄内侍却已经忍受不了,大咳数声,再也无心计较,摆摆手:“我咳得不行了,快点到镇上的药铺给我请个郎中,弄点药来。还给这姓严的包扎换个药,面圣前,务必要他有气。”

车队与石碑相错而过。

一入镇,愈见繁华。

只见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商铺连间,都是砖瓦房,食肆、客栈、酒楼、布店等等,一应俱全。往来偶然有行人,大多笑容满面,衣袍上罕见补丁。

黄内侍一行,马匹健壮高大,车架华丽,随从都官服锦衣。

鹊仙镇往来人都投以惊异的目光,窃窃议论。

镇上的客栈虽然也不输一些大县,但黄内侍哪里看得上?

也不分辨,直奔鹊仙镇占地面积最大,也最富丽堂皇的建筑——一座阁楼起伏,不输府城大户的七进大宅。

就命随从叫门,对着门子,傲然亮出黄内侍的印章来,颐指气使,让其间主人收拾出最好的院子,恭迎贵人。

这大宅的主人颇有见识,看到层层递来的印章,吓了一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倒履而迎,见面就拜,大肚子弹到了地上:“不知上使降尊!小人吴姓,窃添员外之列,为父老推举,兼任本镇镇长。贱内正叫人空出主院。请上使屈尊移步,暂居其中。”

姿态摆得很低,非常谦恭。

原来,这家的主人姓吴,是鹊仙镇的首富,也是镇长。有个员外郎的捐官。

黄内侍不耐烦听他奉承,迫不及待就要去软榻上躺下——他咳嗽久了,在马车上又颠簸,晕眩得厉害,多走一步路就喘不上气。

随从之首,是黄内侍带出来的徒弟。

一个二十出头,矮个猴腮,八字眉,苦相里还带着刻薄的年轻宦官,也姓黄。据说二人之间有点一远三千里的族亲关系。

队伍中都叫他“小黄公”——背后直接把“公”字省了,干脆叫小黄。

严内侍昏迷不醒,黄内侍也撑不住躺倒休息了,队伍里的事情,就都由小黄做主了。

他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对吴员外说:“快把你们当地最好的大夫请来,还有你家里,或者是镇上最好的药材都翻找出来。师父他老人家不舒服。”

吴员外一直表现得很恭敬,此时却面露为难:“家中幸有药材,供给上使,不敢藏私。但我们镇上最好的大夫,住在镇西。而现在,马上就要风雨大作,恐怕不能出门啊。”

此时,天色本来就已经不早,兼之风雨欲来,阴云重重,四周已经彻底昏暗。狂风夹杂着一些雨丝,已经扑打人面。

小黄很生气:“耽误了我师父的病情,你个土财主,担待得起?淋点雨,还能死人不成?去把那郎中叫来!”又令侍卫中的一人,陪同去“请”:“绑也得给我绑来!”

吴员外欲言又止,到底不敢违抗,只能在一个家丁恐惧的眼神里,命他带着侍卫,前去找镇上的大夫,又连连嘱咐:“下雨前一定得回来。”

侍卫跟着那浑身哆嗦的家丁走了。

吴员外又殷勤地要安排小黄的住处。

小黄回头一看,张白也抱着鱼仙下了马车,正站在原地,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差点把这位高人忘了!

“不急,你先给张先生安排住处,一切供应都得上好。尤其得有好酒好菜。”

“是!是!您请跟我来。”李员外作为一镇首富,听了小黄的话,丝毫不敢慢待这一身破袍、乱糟糟胡须,还抱着个烂陶罐的怪人,热心地亲自招待:“左侧还有一院,是我儿的院子。他在外尚未归来。院子里的一切布置,包括床褥,都是崭新的......”

院子里有个小花园,还有好几间卧室,都收拾得整洁舒适,床褥柔软干净,主卧还隔着个小书房,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案桌上还摆好了已经开罐的上好美酒、一五六层的雕漆提篮食盒。

镂花窗外,能看到芭蕉,种得非常好,好得出奇,叶子肥大。春夏大约是映得满窗翠色。

来为他们收拾屋子的婢女,刚刚退出去,个个低垂着头,走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幽灵般地来去。

张白将陶罐往桌上一放,自己则往床上一躺,合衣一滚,破袍在人家崭新的被褥上滚下泥污,顷刻鼾声如雷。

银白小鱼跳了一下,气得直骂他不守信用。说好的要教她洞天的常识吗?一句话还没教,这就躺下睡了?还有,明明是打着“鱼仙”的名头,凭什么他睡大床,自己依然睡陶罐?

她气了一会,忽地,窗外轰隆一声。似闪了一道电。然后,大雨就哗哗地落下来了。

雨中像催眠的摇篮曲,让她困意不断上涌,李秀丽也在陶罐里,浮在水中,慢慢睡着了。

而陶罐正被张白摆在桌案的靠窗边,窗户大开。

啪。窗外传来清脆的响声,李秀丽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裂声。朦胧间,她看见有一只赤狐,蹲坐在芭蕉叶下避雨。

它四肢纤细,四脚都是黑色,红色的毛被雨淋湿,贴在身上,瘦得可怜。头顶着芭蕉叶,两只碧绿碧绿的眼睛,像磷火,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举起右前肢,竟然向她招了招。

咦?哪里来的狐狸?

她一下子清醒了,一个咕噜坐了起来,正眼去看......

咦?一条鱼是怎么坐起来的?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的手。

她变回人了!

就在她惊喜低头,再抬头的一霎,芭蕉树下的狐狸不见了,地上空留了一连串的脚印,没入吴家大宅深处。

有一婢子正怀里用衣服紧紧裹着什么,往院落深处拖,留下一道长痕。

她想去追,一跃而起,噗通,啪地摔在了地上。

疼!恍如一梦。她仍然是一条鱼。

幸好肉身现在够强健,没有摔伤,只是在地上翻腾挣扎。

张白把她捞了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她身后,也不知看了多久,等她摔在地上,才拎起鱼儿,丢回陶罐:“你不是骂我,没有教你什么是洞天吗?从让车队进入这个镇子开始,我就在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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