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托我带话给您，他们说他们对不起您，在最后的时间里他们才明白您对于武魂殿的意义。”

“是我辜负了他们啊。我千仞雪，这一生都在为武魂殿拼搏，最后却依旧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千仞雪低声说，“那你呢？雪珂公主？”

女孩沉默了片刻：“当您喊我的时候，我会以为曾经那个宠爱我的哥哥又回来了。”

千仞雪也沉默了。

“真讽刺，直到现在我还有时候会幻想你就是我的哥哥。”雪珂站起身来，“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恕我告辞。我向皇兄申请的许可只有这个下午。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为您做的请告诉我，我们还剩最后一点时间。”

“你能……杀了我么？”千仞雪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直到此刻，她才露出了属于女孩的脆弱。

她颇为勉强的拉开自己的长裙，裙下只有轻薄短小的丝绸亵衣，猝不及防的，曲线姣好的身体呈现在雪珂面前。

但是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享受，曾经美好的身体如今已经支离破碎。脖颈以下，除了双手以外，千仞雪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骼，大量的钉子穿透她的肌肤和骨骼，把这具破碎的身体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受到治疗系的魂师的全力救治，那么她应该早就活活痛死了。

雪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雪珂略吃了一惊。

“因为武魂殿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全部投降，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依旧有部分长老和其他人组织力量抵抗。邪月和焱利用武魂城东边五十多里外的山区地形设置了滚石，重创了戈龙的精英部队。战报送到嘉陵关的那天，御驾亲征的皇帝愤怒的失去了控制，他带着一柄铁锤来到了这里，把我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敲断。”千仞雪轻声说，“唐三按照约定没有杀了我，但是凭借一身神力将我体内的魂力全部抽走，废掉了我修炼的根基。若非我曾经达到神的层次，那么那场酷刑就能直接要了我的命。”

“可是第二天早晨雪崩就后悔了，我对他还有用，不能那么快死掉，他让七宝琉璃宗的一些治愈系魂师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请昊天宗的人用钢钉把我全身的骨骼全部复位钉好。”

“真是个疯子。”雪珂低声说。

“现在他不会让我死的，不仅仅是因为唐三和比比东的约定，他甚至会宣布要立我为他的皇妃。我的爷爷和父亲全部都死了，我是天使一族最后的血脉，他娶了我，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全大陆最强的皇帝。”千仞雪看着雪珂腰间的佩剑，“所以，你能杀了我么？我动不了，连自杀都做不到。”

雪珂沉默了很久：“很遗憾，我不能杀了您。您是天斗帝国的战俘，虽然我是天斗帝国皇帝陛下的妹妹，但是我无权决定您的生死。”

千仞雪眼中流出遗憾的神色，那种遗憾是那么的可怕，简直叫人心碎，可她什么也没说。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乎她的预料，雪珂抓过她的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那是一把万能钥匙类型的魂导器，由技艺高超的锁匠打造，可以打开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锁。

“胳膊还有力气吧？千仞雪殿下，您背后不远处就是阳台。”雪珂低声说，“您祖上那位天使与天骄相望的阳台。”

千仞雪紧绷着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不必如此相见。”雪珂轻声说，“恕我告辞了。”

“说起来，塔上的那个女人可真是漂亮的叫人心痒痒。如果她还是完好无损，然后叫我在外面干站着，可真忍不住！可惜被陛下给废了。”

“可不是么？那天晚上我听到了，跟铁匠打铁似的，啪啪啪啪的一根根骨头全部碎掉，偏偏听不到一声哀嚎，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帝陛下把嘴巴堵住了。不过你别痴心妄想了，那种女人是你能碰的么？据说皇帝陛下想娶了她，娶了她，我们才能说真正的打败了武魂殿，这可是海神大人赐予的福音，星罗帝国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种特权。”

“也对，虽说海神大人许诺不杀了她，但是没说不能对她做什么啊。”

脚步声由塔内深处快速逼近，卫士们急忙终止了讨论，昂首挺胸站的笔直。雪珂从他们身边掠过，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驾车人为她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就在她踏入车门的一瞬，天空之上，黄昏的余晖似乎又黯淡了一分，卫士们扭头看向高空，却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伴随着无数枫叶在空中飞舞，遮蔽了阳光。那个人形从天而降，落地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雪珂眼角微微抽搐，但是没有停下脚步。

等到卫士们反应过来，白皙如玉的千仞雪正躺在塔前白色的广场上，躺在如血一般的残阳的怀抱中——宛如天使家族的谢幕。

可是她的脸上，竟然又带着一份笑容，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将死之人会笑得那么美。

“站住！！”卫士长怒吼。

雪珂的驾车人并不理他，他一抬手，数道强大的气息袭来，控制住了那些卫士们。

“殿下，我们去哪里？”驾车人在为雪珂关上车门前询问道。

“回天斗城，我厌倦这个地方了。”

有人说，所有伟大的时代都会有结束的一天，正如所有高天上的神都会死去。

但是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的死亡，注定是为了归来。

现在，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