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方雷怒辞工作,家暴人尽……(1 / 2)

赵梅往沙场里找方雷时, 不巧遇到同在沙场干活的老二和老二媳妇。

老二秦二华媳妇同样是来沙场找男人说事的,她手上存了点钱打算到市集里租个摊位卖麻花。她一眼就看到赵梅火急火燎地往沙场来找赵雷,做妯娌明争暗斗多年, 她感觉有事瞒着他们。

赵梅见到秦二华时, 已经是满头大汗在脸上。家里没有自行车,她是搭了一段毛驴板车然后跑了十多分钟才到的。

她一见到秦二华在这里, 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四下扫了一眼, 没看到赵雷干活的身影。

“嫂子, 你咋往这边来了?”秦二华堵在她要走的路前面,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更加确定有事瞒着她。

赵梅心眼比不过秦二华, 跟她保持一定距离说:“大头今天过生日,我做了铁锅炖大鱼,做完才想起来没跟你大哥说让他中午回去吃饭,特意过来找他。”

秦二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侧着身子跟她走在一起。她们翻过一座沙子堆成的小山,总算见到一帮热火朝天干活的男人。

秦二华指着一处小黑点说:“他们兄弟在那边呢,走啊,咱们一起去。”

“你过来是找老二啊?”赵梅也问秦二华, 知道方庆不喜欢秦二华动不动就往这边跑,觉得丢人。

秦二华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咸不淡地说:“我来这里全是男人的地方不找方庆找谁?瞧你一天到晚问的蠢话。”

今天天气很凉快,男人们却都光着膀子嘿哟哟地干活。

他们有的人家属会到沙场送饭, 沙场也是包饭的,伙食却很差。一份水煮的白菜萝卜盖上点高粱米就能拿给工人们吃, 一点油水没有。

他们这是干体力活的工人,名义上属于沙场的工人,实际上都是沙场从县里征来得无业游民。可以干短期的也可以干长期的。方雷和方庆就是肯吃苦干的长期的, 已经在沙场呆了两年多。

长期的挖沙工人可不是好干的,虽然钱比短期的能多三分之一,可是累的不像个人。完完全全就是把人当骡子用。而且没有正经工人铁饭碗那样时不时会有点补贴下来,这边毛都没一根给你。

看到俩女的从外面过来,一堆糙老爷们吹起口哨。

赵梅有点不好意思的揪着衣服角往方雷那边去,秦二华可不惯他们毛病,破口大骂了几句,硬生生地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了。

“操,你家这婆娘真够彪悍的。爷们几个开开玩笑都不行,还以为自己是天仙呢。”跟方庆一个小队干活的老江往地上啐了一口,丝毫不在意方庆面子上过不过的去,自己先骂了再说。

跟方庆不熟悉的人都觉得方庆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整日只知道跟在方雷后面干活,脑子里也没别的想法。听到光膀子的老江这样说话,他傻呵呵地笑着说:“那等我回家教训教训她。”

“你媳妇一看就是个骚娘们,穿个小白衣服还以为自己是大闺女呢。这样的女人老子遇到多了,在炕上给她整服了,你让干啥就干啥。”老江猥琐一笑脸上褶子都聚在一起,听到带队的方雷说了声休息,嬉笑着跟旁边人往一边抽烟去了。

“你俩咋一起来了?”方雷后背上全是汗珠,赵梅掏出手帕帮他把汗擦掉,又惹得一阵口哨声。方雷转过身拿过手帕擦掉快要滴到眼睛里的汗。

秦二华先不说自己来是干什么,往沙堆上一坐,垂着腿大咧咧地等着赵梅先说话。

方雷等了一会儿,见她俩谁都不开口,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耽误事的玩意儿,有屁就放,没屁赶紧给老子滚回去,别耽误老子赚钱!”

他脾气特别不好,生气起来不管不顾的就会动手。赵梅被他打怕了,心一横说:“方芳早上到咱们家来,说吴辉要跟老财投资扩大鱼塘经营。听说要往里面再投三千块钱。”

“就这事?”方雷斜眼看了自己婆娘一眼,就听赵梅支吾着说:“上半年老财跟着他们家干活,就到大坝上割了点鱼草,吴辉这次卖鱼居然分给他五百块钱...还是只算的两成。这次老财要往外拿一千五百块钱,等到年底要跟吴辉五五分账。今天老财就会把钱拿给吴辉,我寻思这么便宜的买卖不能让哥外人占了啊,就赶紧过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让你跟方芳说说,咱们家也入伙。”

“给了五百块钱?”秦二华几乎是尖叫出声,惹得不远处等着开工的人频频往这边看。她赶紧捂着嘴,低声说:“咱们家两三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啊,就让他这么容易的拿到了?嫂子,你该不会听岔了吧?”

一直不吭声的方庆突然说:“我遇到过老财一次,他往大商店里买酒。的确跟大家说的是吴辉给了他五百块钱。”

有了他证实,加上是方芳亲口传过来的消息,方雷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关键是赵梅此时又说道:“方芳的婆婆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居然还给方芳买了奶粉喝。还同意方芳拿了一大包的确良布料往娘家送过来,这要是不赚个万把块,她可不能这样干啊。诶,方芳这次可是闷声发财了。”

方雷可算知道她过来的意思,就是也想着跟吴辉干,想要让他同意掏钱入伙。他看了眼赵庆,赵庆也在看着他,兄弟二人跟两个媳妇摆摆手说:“你们先回去,我们哥俩商量着看。”

赵梅生怕方雷把机会让给方庆和秦二华一家,她着急地说:“方芳在家等着我回消息呢。要不是我找借口把她留在家里,她这个时候就跟吴辉一起找老财拿钱了!”

方雷粗粗叹出一口气,低声说:“一千五百块钱,我得挖多少沙子赚这么多钱。”方庆没他那么多想法,一直为大哥马首是瞻,他见方雷愁眉不展,就递给方雷一根烟说:“是咱的财运就是咱的财运跑不了。不是咱的财运咱着急也没办法。”

方雷点上烟,刚抽上两口,沙场管事的就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要是在旧社会管事的手上八成会抡起马鞭往他们身上抽,饶是没有马鞭,说话也毫不客气,骂骂咧咧地让方雷赶紧把人招呼起来干活。别想着光拿钱不出力的好事。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东西!要不是沙场缺人干活谁他娘的愿意收留你们!把你们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的,还知道在这里躲懒!别说什么渴了喝口水,你们早上在家吃了饭过来之前不都喝过水了吗?赶紧都给我动起来!要是再偷懒,这个月的工钱别说我不给你们!”

沙场管事的这群人,要是换句话说就是沙霸。控制着整个县城里用沙的生意,说是给政府赚钱,也不知道最后钱会落到哪个二代的口袋里。

方雷可见过不只一次县里面来的领导坐在小汽车里,车里还坐着妖艳的姑娘陪着。而他们这群累的连畜生都不如的人,喝口水的功夫都会被人叫出来骂的狗血淋头。

要不是管事的过来,方雷还没这么快下决心。见到管事的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就骂,他也起了脾气,说:“一口气干了五个小时的活,就是畜生也得歇口气吧?咋地,在你们眼里我们哥几个连畜生都不如,休息一下拢共没到三分钟,就挨上□□。你们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你们自己,现在是新中国,是新社会,不是旧的压迫社会!”

“说得好!我们不是驴也不是骡子,凭什么要我们一天干十二个小时的活。一个月累的吐血也才十几二十块钱,养家糊口都难,老了还得做一身病!就算真能干到老也行,像我们这样的干到三四十岁就干不动了,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活活累死,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良心!”

“你们这群啥也不干的为啥一个月能开三十五十的?我就纳闷一天到晚喊着人人平等,打倒资本主义,怎么现在比资本主义还要压迫我们?好歹资本家一天只让我们干十个小时的活,你们却让我们干十二个小时!以前的资本家还给我们组织工会抗议压迫行为,现在可好,光干活连声口号都不能喊了,一喊就扣下反动的大高帽下来!也不知道新社会是给我们老百姓的新社会,还是给那些管老百姓的那帮人的新社会!里外里都是压迫,不就是换了一批压迫我们的人么!”

这个人是个知识分子,也被人从背后叫做愤青。他读书没考上大学,家里条件不好只能到沙场干活。他因为体力跟不上,被管事的没少臭骂,今天算是绷不住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方雷等人站在一旁不敢做声,管教的拿起胸口上挂着的铁哨开始吹。很快从远处的小房里跑出十来个跟他一样的管事,蜂拥而至地将愤青同志五花大绑起来。

“他是资本主义的走狗,刚才一直在这里宣传反动言论!赶紧把他捆起来送到政府里做思想改造!”

管事的是个吊眼稍子,见到有帮手来了,对方雷冷笑着说:“你们要是同样有怨言就别干了,反正饿肚子的人多得很,整天求着我想要进沙场干活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差你们几个。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有人肯干活,我的沙场就不允许有反动主义的人进来!咱们都是为了建设新中国,挖的沙子也是为了给祖国添砖加瓦,你们要是思想觉悟没到达这个层次,就赶紧跟着媳妇回家去,别在我面前碍眼。要是不想走,就立马给老子干活,以后一个月也别想着休息四天了,最多给你们休息两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政府给我们一个礼拜休息一天的机会你怎么敢不让我们休息?”方雷义愤填膺地说:“我要把你们的压迫行为告诉政府!”

“现在就去,赶紧去告。”管事的往愤青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说:“你看到这边的沙山没?全都是为了给政府盖办公大楼挖的,你们要是去了,小心以后再也进不来沙场干活!我就让你成为真正的社会主义螺丝钉!成为办公大楼的一部分!”

方雷把搭在脖子上已经变成黑色的毛巾往地上一甩,说:“老子就不干了!给你们赚钱还被吆五喝六的,拿着我们的血汗钱跟小娘们去玩,还瞧不起我们这些劳动人民,老子今天就跟你说了,老子不干了!”

方雷是这片沙山的领队,他一说不干,手下的小年轻一个个都站出来表示也不干了。

秦二华想要拉着方庆不让他说话,没想到方庆还是甩开她的胳膊说:“我跟我哥一起不干了!”

秦二华被气的坐在地上骂娘,她指着赵梅说:“今天看你来就是没好事,原来是怂恿我家男人不干活的!我家要是饿肚子,你家也别想讨好!”

赵梅被她说的委屈,她也不过是想找机会让爷们赚点钱。方雷带头不干活她根本没想到,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罪人了么。

而且又不是她让方庆不干活的,是方庆自己要跟方雷撂担子的。她委屈巴拉地分辨说:“又不是我让老二不干的,是他喜欢跟着他哥屁股后面学着,管我什么事。”

面上再怎么不高兴,方雷还是吆喝着大家就地散火。刚才喊口号要不干的人挺多的,大多都是想要吓唬吓唬管事的,一看方雷居然真不干了,一个个怂了。

方雷心里打算好大不了拼一把跟吴辉把鱼塘弄起来,他一身的力气还能吃苦,吴辉能养的起鱼塘难道他就比吴辉差?

他也不管赵梅心里怎么想的,把心里的想法压下来,先让自家人回去再说这件事。

李家村今天刮得风都是冷飕飕的。

方芳在院子的大锅台前面蹲着,要不是有灶坑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她还真待不住。

她时不时就往屋里走动看看时间,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听到苏桃家里又重新做起猪肉买卖的缘故。

等了一会儿她实在坐不住就往里屋里找爹娘去了。方芳爹还在炕上抽着红梅烟,她娘也不管他一口气抽了半包烟,犹犹豫豫地看着方芳走进来说:“闺女啊,你一下让爹娘拿出这么多钱了,万一亏了咱们家棺材板的钱都没了啊。这四百块钱是你爹跟我攒了七八年的养老钱啊,你给娘交个底,真的能赚到钱?要是赚不到,年底这个钱你能给娘还回来不?”

方芳的爹娘还是心疼闺女,但是对出嫁只带了几床被褥的方芳来说这些都虚得很。她要的是他们实际行动上的表现,而不是多给口吃的、言语上偏袒一点就是宠爱。

她也是下了狠心找他们借钱,听到她娘说的话,不大乐意地把一把吃过得瓜子壳扔到墙角,唇角往下耷拉着说:“都说是找你们借钱,当然有借有还。我要不是不愿意老财入伙,我能跟你们开这个口?总不是你们在我出嫁的时候没给我嫁妆钱,也没把吴辉给的二百块钱彩礼钱让我一并带过去。现在只是找你们借四百块钱,大不了我给你们写个借条,就算亏了用不了两年就能把钱还给你们。”

她实际上是很不愿意提‘亏’这个字,她骨子里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她想着吴辉说赵家村那个闷声发大财的人,同样也是搞养殖的,就干了一年新房子都盖好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跟她爹娘说:“我问了赵三找他借钱的利息,赵三说借十拿九还十一。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是找你们借钱,到了年底就还给你们四百五十块钱,总比被赵三赚了强。”

赵三就是那个讹了吴辉三十块钱大草鱼的二流子,他有路子可以弄到高利息的钱,相当于就是高利贷。方芳的爹娘听了顿时反对不已,慌忙跟方芳说:“你可千万别跟赵三有什么牵扯。他就是个要进去的劳改犯,哪怕他白给咱们钱咱们都不能要,更何况是找他借钱。这不就跟老虎屁股上拔毛一样的道理。”

看到宝贝闺女下定决心要弄得钱,方芳爹看了方芳娘一眼。方芳娘叹口气,走到漆红色的榆木大箱子前,掏出钥匙把大箱子打开。这里放着的都是她觉得贵重的物品。待会方芳拿过来的的确良布料也得放到里面来。

她把榆木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再里面找出一个旧的棉质小老虎,当着方芳的面把小老虎用剪刀剪开,从肚子里面掏出一沓大大小小的钞票板板正正地摆在方芳面前。

方芳把钱拿起来看了一眼,里面有五毛的、有一块的,还有五块的和大团结。她耐着性子数了一下,正好四百块钱。她也没嫌弃,把钞票往兜里一揣脸上总算带着点笑容。

方芳娘还想着让方芳写个字据,刚想转身拿纸和笔,就听方芳爹咳嗽一声。紧接着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响。

“哎哟,这不是还晌午么,怎么老大老二全回来了。”方芳娘顾不上字据不字据,迈着小碎步颠颠地往院子里去,见到方雷黑着脸转头问赵梅:“老大怎么闹着脾气回来了,是不是你又惹我大儿子生气了?”

还没等赵梅解释,跟着一起回来的秦二华阴阳怪气地说:“黑着脸算什么啊,工作都丢了。嘿,还一心想着跟吴辉去发大财呢。呸,真是做白日梦。一千五百块钱我是不掏的。谁愿意入伙就去入伙,我们老二家不参与。”

“啥?你还找你大哥要钱入伙了?”方芳娘没听方芳提了这个事,她一想着方芳回来这一趟可不是念着要把他们家都掏空么。方芳娘一拍大腿,伸手想要把自己的棺材本钱要回来,方芳爹把她手拨了回去,给她使眼色。

方芳娘一看二儿媳妇正疑惑地看着他们,生怕被这个肚子里一包心眼的媳妇发现他们有棺材本钱,还把棺材本钱给了外嫁的闺女。万一知道了,她怂恿着老二可能要跟他们老两口大闹一场。

方芳娘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惦记着一定要让方芳写个字据。又看这么多人在,她先把这个事记在心里。

“一千五百块钱我们家拿不出来这么多。”方雷站在一旁拿起窗台上卷了一半的旱烟,自顾自地卷了起来说:“我们家能掏出来的也就七百块钱。这七百块钱还有二百是当初你大嫂子嫁过来的嫁妆钱。要是她愿意,我把这些先给你,剩下的我再凑凑。”

“你愿意凑可别往我们老二家凑。”秦二华看不上方芳一回家就居高临下使唤她的样子,想着要是把钱都给了吴辉做生意,岂不是更让方芳压她一头。

见方庆想要开口跟方雷一起凑钱,她连忙拦住方庆的话跟方芳说:“我已经在市集上租了个摊位打算卖麻花的。正巧你二哥不在沙场干了,那就让他跟我一起卖麻花去。里外里我们也就三百多块钱,租摊位一个月十块钱,我给出去一百二十块钱,剩下的两百块钱我还打算给你侄女看病的,这钱说什么都不能动。”

方芳算了一个账,她原本的九百多块钱,加上四百爹娘的钱,再有大哥的七百块钱,她一共在娘家凑到两千块钱。这样还有一千块钱的空档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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