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求助(2 / 2)

苏桃看他迈着殷勤的步伐哒哒往外去,呲了呲牙。

吃过早饭,家里开了短暂的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决定,不准备节目参加新年联欢会。只当个有眼力见的气氛组就挺好。

大年三十这天,大伯家一大家子人和苏家一大家子人在屋里摆了两张桌子,两张炕桌,热热闹闹过了个大年。

苏桃还是小孩心性,催着林赋归给她买了不少呲花和鞭炮,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霹雳吧啦在院子里放响。

大商店里进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刚接触新鲜玩意的村民们大年初一就往大商店里跑,想看里面的各式各样的小人儿表演节目。

在城里电视机票早就有了,李家村相对于城里还是落后一步,到现在不少人才知道电视机。

苏桃知道大商店有电视机来了,心思也动了起来。要不然过年休息的这几天,成天就是串门唠嗑吃瓜子,再这样下去牙都得被瓜子磕硌豁。

还是有电视机好啊,就算自己一个人在家,电视里有些声响总会热闹些。收音机虽然也不错,但没有人在里面演,还是觉得寂寥。

可是买电视机就要有电视机票,目前没有电视机票是买不到电视机的。不像是其他东西,现在放宽政策,多添些钱也能买到。

初一过完,初二到大伯家拜年,初三本应该去林家村拜亲家,林赋归说什么都不回去,苏家人也就作罢。

初四这天是要去艳儿家吃饭,老实说温锅饭应该在刚搬进来就吃。艳儿夫妻俩其实没这方面的讲究,就是找个理由把帮助过他们的人邀请到家里来做客。

艳儿提前把花生、瓜子炒好,知道苏桃爱喝汽水就提前买了两瓶橙子和荔枝味的大窑放在家里。冬天的青菜品种少,还不便宜。艳儿心一狠,买了半只小鸡做了份土豆炖鸡。另外又准备了酸菜炖粉条、白菜豆腐、木耳炒鸡蛋。

盘算着过来的应该有苏桃两口子、大丫和老财、大力夫妻俩,加上他们一共八口人。

哦,还有一只小红。

怕四道菜吃不饱肚子,冬天里的庄稼汉总会吃的比夏天多多了。要长出脂肪才好扛过寒冷的冬季。

艳儿打了个鸡蛋豆腐汤,凑上个水煮毛豆,好歹算是六道菜。

喝的是艳儿自己用酒曲酿的甜米酒,每人还能分到半拉咸鸭蛋。

“围着桌子转悠啥呢?”方庆在热炕上舒坦地编着箩筐,见艳儿左一圈右一圈转悠,出声问道。

冬天路不好走,艳儿不让他出门换破烂。方庆闲不住,就找了个编箩筐的活儿。编个半米高的竹编箩筐能卖三毛钱手工费,每隔七八天就有人过来收,再把下次要编的数量定下来好送材料。

方庆十根手指上绑着旧布条,免得像刚开始被锋利的竹边划破手。他手上动作很熟练,从三天编一个,现在一天能编两个出来。

就是编这东西太伤眼睛,竹编越细越结实,半米高的箩筐,用的都是小手指粗细的竹条做的。方庆从早编到晚,艳儿劝了他两回跟他生气,他晚上才不用煤油灯编。没办法,舍不得用电灯,电灯要花电费。他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怕他有一天这副破身子没了,艳儿还能有他留下来的积蓄过好下半生。

艳儿走上去前,把他还在编的箩筐抢过去,送到外屋地里堆着。又进来埋怨地说:“大过年的你就歇一天又能怎么样?待会人就来了,你赶紧换身衣服。”

方庆跟艳儿是一点脾气没有,笑呵呵地应下来,爬到床柜边开始找衣服。

“这儿呐。”艳儿捧着一叠新作的衣裳递给方庆,跟方庆说:“你先别跟我生气,我可没乱花钱。你看衣服外面是好布料,里面衬子我是用碎布头给你缝的。比人家要省一半的钱呢。”

“你有这个钱给你自己做多好。”方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艳儿帮他穿衣服,边穿边说:“这有啥的,我当姑娘时候好衣服也有,不用做新的。你是我男人,出门在外别管是换破烂还是捡破烂,都得体体面面的。人家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我,你得给我长脸。”

“诶诶,我给你长脸。”方庆唇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系上扣子,对着床柜上的镜子照了照说:“好看,体面。”

“体面就对了。”艳儿专门让小红给她留下的碎布头缝衣服,要是以前肯定会觉得很寒酸拿不出手,现在真踏踏实实过上日子,觉得也没什么。

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没必要为了装模作样地买昂贵的布料。像从前方芳一口气买了一百多的的确良,艳儿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方芳是个傻子托生。

她还在跟方庆说着话,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忙跟方庆说:“庆哥你把头发弄一下,八成是她们过来了。”

艳儿穿上鞋:“来了。”

“把棉袄裹上,别闪着了。”方庆在屋里喊道。

艳儿推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嘴里嘀咕着:“麻烦。”还是回过身把挂着的棉袄披在身上。

虽然风雪停了下来,外面还是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艳儿刚出门就哆嗦了一下,回过头从窗户里看到方庆冲她笑了一下,特别傻。

艳儿挤挤鼻子,掏出钥匙把院子大门打开。眼底地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唇角却压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艳儿冰冷地说着,反射性地伸手要关上大铁门。

方芳死劲压着大铁门不让艳儿关上,她身上穿着吴辉从前的夹克衫,连一件棉袄都没有。唯一的一件也叫吴辉发疯给撕了。

吴辉被关押待年后根据调查审判,她一下没了主心骨。漏屋偏逢连夜雨,陈秀芬受不了吴辉被告下毒,一下病倒在炕上。

她们婆媳二人向来不和,要是从前方芳恨不得陈秀芬死了才好。眼下她没人依靠,只能一边骂着陈秀芬,一边给她喂药。

可陈秀芬一清醒过来就跟方芳对骂,身上有点力气就要下床打方芳。一来而去,方芳也不再给陈秀芬喂药,只说手上没钱,让陈秀芬在炕上等死。

“我婆婆要死了,没钱、买药,我想找我二哥借点钱。”方芳克制住不断发抖的身子,在艳儿面前伏小做低地说。

艳儿听后捂着肚子开始笑,笑得几乎都要断气了。

“你是我二嫂子,亲二嫂子。算我求你,让我见见我二哥。”方芳做梦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求到艳儿头上。站在大门外她都能闻到里面的菜香味儿,她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跟艳儿说:“我祝你们新年发大财,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这人求人都求的心不甘情不愿。

早生贵子四个字一出来,艳儿的脸色就变了。

方芳恨不得铲自己一个大嘴巴,她把夹克领子往上立起,希望能够抵挡住寒冬的侵袭。寒气像是会动的小蛇,冰冰凉凉从她的领口、袖口不断地往里钻,将身上仅有的暖和气全都吸走。

她努力冲艳儿又笑了笑,自尊不允许她再向艳儿多说任何求饶的话。只是搓着手,跟艳儿说:“求你了,啊?”

艳儿打下她撑着大铁门的手,憎恶地说:“你赶紧给我滚,见到你我就恶心。她害死我的孩子,一命偿一命,我绝对不会救她,就让她死在炕上”

方芳见艳儿要将她拒之门外,扯着脖子就往里面喊道:“二哥,我是小芳啊,二哥!你听见我在叫你了吗?我来给你拜年来了,你出来见见我啊!”

她停了停,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不确定方庆是否听到她的话,方芳又喊道:“二哥!”

“闭嘴!”方庆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他低吼着方芳说:“这里没你二哥,你二哥早就死了!”

艳儿本来还担心方芳要是下定决心卖可怜方庆会不会心软,显然方庆被方芳所作所为伤透心,连出门见一面的想法都没有。

方芳想着原来方庆是最疼她的。不管她要裙子还是化妆品,方庆总会拿到沙场的钱就给她买,就连秦二华都阴阳怪气过好几次。

方芳后悔的要死,要知道吴辉会被抓起来,她们娘俩没着没落的,她怎么也不会把方庆赶走。

艳儿见方芳满脸的懊悔,心里想着,嘴里就说出来:“这都是你不做人的报应,你做的亏心事太多太多。我告诉你,就算你当初能想到会到如今的地步也不会做什么好事,一样会把干过的坏事重新干一遍。在你身边的人都被你牵累,你就是个丧门星,赶紧给我滚,以后再敢来我也砍断你的胳膊!”

吴辉的右胳膊被方雷砍断,左手的手掌也受了重伤,往了抵挡方雷砍过去的菜刀,手指头齐刷刷的没了。

现在被警察同志送到医院里治疗,方芳一次都没过去看。警察同志到她家里调查,她也只会喃喃地说:“没钱,我没钱治他。”

她心里对吴辉被废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吴辉再也不会用那双手来打她了,难过的是没了吴辉挣钱,她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过年这三天,她想回娘家找爹娘,爹娘被小妹接到县城里去了,根本不跟她见一面。

方雷被抓,赵梅自己在家里过上日子。方芳大年三十晚上找过去想要赵梅给她点钱,赵梅喝着白酒,喝完就把酒瓶子砸向她,吓得她落荒而逃。

现在她能指望的只有方庆家了,从小到大方庆那么疼她,要是看到她这般落魄的样子说不定心肠一软就能给她点钱。就算五块十块也行啊,让她熬过这个寒冬,等到开春她就能上山采药挖野菜。

可方庆连见她一面的意思都没有,方芳害怕极了,浑身上下都在抖。

艳儿听到方芳肚子里叽里咕噜叫的声音,她见方芳的手总算松开了,嘲讽地勾起唇角打算关上大铁门。

熟料方芳突然红着眼伸出手想要薅她头发往下摔,她毫无防备,见到方芳阴险笑着的脸来不及反抗。

方芳恶从胆边生,想着把艳儿摔倒在地,她冲到屋子里找方庆好好说道说道。要是方庆给钱就好,要是不给钱,一来二去这边也没人看,她抢点东西出来也行。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稳稳地掐着方芳骨瘦的手腕,猛地往反方向掰过去!

“啊!!”方芳大叫一声,想要抽回手。不料肚子上被人来了一脚,她被窝心脚踹了个四脚朝天。

小红叉着腰站到前面,眼睛里散发出凶光。方芳的一脚是她踹的,踹完还不足,硬是要上前补上一脚。

艳儿赶紧拦住她的腰,跟小红说:“她巴不得被你伤到,正好没钱,可不是由得她漫天叫价讹死你!”

方芳正有此意,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喊着疼。小红冷冷地看着她在雪地里打滚,没说一句话。

过来吃饭的苏桃和林赋归俩人并排走着,林赋归不知说了什么,苏桃笑得不停。

方芳在地上突然就不滚了,抓起一把雪往小红脸上拍,拍完就往屋子里冲。刚进去两步,见到方庆滑着出来,冷眼看她的滑稽。

“二哥,是我的不对,我悔不应该当初那样对你。你看你现在要房子有房子,要钱有钱,你就原谅我,给我点钱我还给我婆婆治病。”方芳飞快地说着,就怕被苏桃看到她在这里哀求的卑微样子。

不知为何,她总想高苏桃一头,什么事情比较着都要显示出她的优越感。可不知为什么,她过的越来越差,甚至男人成了残废还要进去劳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鱼藤酮是哪来的,那是吴辉拿了陈秀芬卖血的钱买的!

陈秀芬以为吴辉逼她要钱是为了买酒消愁,畏惧吴辉以后不养老,硬是去偷偷卖血,得了五块钱全都给了吴辉。

吴辉转头消失了一天,等到他回来身上一点酒味没有,袋子里装的就是鱼藤酮。

她以为是吴辉捡的瓶子,她听人说塑料瓶也能卖钱。摇了摇瓶子,瓶子里是实心的。

等到警察同志上门,翻找到鱼藤酮的瓶子,里面已经空了。

方芳不好说自己知道吴辉拿着这东西是要报复方雷与老财时的感受,一种扭曲的快意让她兴奋难耐。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可吴辉跟她说,上次给他们鱼塘下毒的人都没找到,这次也会隐瞒下去。

哪想到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方雷找上门将吴辉砍成残废。当时他们死咬着不是他们动的手,要不然方雷当场就要了解吴辉的性命。

她千不该万不该揣测方雷的性格,以为会跟上次下毒一样不了了之。哪里想到方雷如此疯癫,居然挨家挨户的询问翻找。

结果显而易见,只有方芳家遭的最惨。老财不在家,苏桃家奋力反抗,都是丝毫未伤。只有方芳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警察同志过来了解情况,方芳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看到吴辉买来鱼藤酮,生怕被当做共犯抓起来,由此她一直心惊胆战着,就像是脖子上被悬着闸刀,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咔嚓掉。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也没这个荣幸有你这样的妹妹。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我家,我不跟你说别的,你快点给我滚出去。别让我把你打出去。”方庆手里拿着竹条,方芳要是敢再废话,保准抽过去。

方芳听到院子里苏桃的声音,仓皇地擦了把眼泪,抬起下巴跟方庆说道:“你是我二哥,今天来的着急不能好好的跟你拜年。等到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咱们就算吵架,但身上的血缘错不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方庆哈哈大笑,说:“见死不救的事情我不是没做过,我的宝贝闺女不就是那样死了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埋在哪里,想要看望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我告诉你方芳,我方庆这辈子的亲人只有艳儿一个,所有方家人都不再是我的亲人,我恨不得方家人都死绝,怎么还会出手帮忙。我连做梦梦到的都是你和方雷两个人七窍流血地死在我面前,别说见死不救,我恨不得落井下石!”

艳儿手里拿着擀面杖出现在门口,用擀面杖敲打着门框说:“喂,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要饭的。”

艳儿身后站着小红、大丫和老财,外屋地站着苏桃和林赋归。

方芳咬着后槽牙扫了他们一圈,眼睛一红就要往院子里跑。

等她跑到大门口,听到艳儿拎着桶出来。她动作一停,以为方庆到底还是有一丝亲情,不过是嘴硬。

结果艳儿拎着潲水桶往她身上一倒,随后‘哐当’一声关上院子的大铁门。

馊臭的味道从头淋到尾,因为猝不及防,方芳脸上都被泼上了潲水。她往地上吐了又吐,恶心的吐出黄疸水。

她抓起地上的雪往嘴里洗,往头上擦,往身上蹭,还是避免不了恶臭的气味在她身上萦绕。

陈秀芬还在炕上等着方芳要钱回来给她煮饭,大年三十上午,李书记送了五斤陈米给她家里。要是按照后进户的规矩,李书记应当还要给十元钱作为冬月里的御寒和过节的费用,李书记进到屋子里一声不吭丢下陈米就走。

从三十这天开始,陈秀芬与方芳两个人躲在瓦房里喝着粥过的。从三十到初四,她们吃的秋日里挖的野菜咸菜配着米汤,鼻子里闻到是隔壁舒大娘家做的大香肠。

那日红星从苏桃家里拿了香肠回去,方芳和陈秀芬就知道了。舒大娘扯着嗓子恨不得这一趟院子里的邻居都知道苏家给她送礼了,她舍不得一次吃完,分了好几顿才把大肉肠吃掉。

他们吃了几天,方芳家就闻了几天。

陈秀芬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方芳回来了。她撑着身子看向门口,方芳还没进来她已然闻到一丝恶臭气息。

见到方芳耷拉着脸回来,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泼了什么东西,陈秀芬居然高兴地在炕上拍手叫好:“扫把星!活该被人撵出来!我要是方庆一刀砍死你才好!哪来的脸到别人家借钱,就是要饭也要换个人家去吧!你不是说你爹娘对你好么,你爹娘人呢?人家还有一个闺女在县城里享福呢。可惜人家还有一个闺女,你就只有一个爹娘啊!你当初六亲不认,现在六亲不认你,活该!”

陈秀芬骂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方芳见状顾不上身上的脏,扑上去要跟陈秀芬打成一团。

陈秀芬干惯活,手上有劲。即便是得了风寒,只要不发烧已经能跟方芳打个你死我活。

方芳的麻花辫被她抓着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死命地往外薅,巴不得一下把方芳的天灵盖薅下来。

芳芳抓着陈秀芬的粗布衣服,要把陈秀芬扔到地上去。

两个人一时间不分上下,直到陈秀芬剑走偏锋,抽出一只手往方芳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方芳不甘示弱,想要往陈秀芬脸上大巴掌,就见陈秀芬突然躺在炕上哎哟哎哟的哼哼。

方芳觉得不对,回头猛地看到包着胳膊和手臂的吴辉站在窗户外面死死地凝视着她。

她仿佛被蛇盯上的鸟儿,吓得当场差点尿裤子。她哆哆嗦嗦地走到外面打开屋里的门,吴辉惨败的脸出现她眼前。

“你、你不是被抓起来了?”方芳因为太害怕一下咬到舌头。她畏畏缩缩地往墙角站,看起来比吴辉更像是被抓起来的那个。

她好怕吴辉说出她是从犯的事,满眼乞求地望着吴辉。

吴辉没吭声往边上让了让,方芳这才把视线转移到押送吴辉过来的警察同志身上。

“你就是方芳?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殴打婆婆,我也把你抓起来劳改。”押送吴辉回来指认证物摆放地点的警察同志吓唬方芳说。

方芳慢慢地把目光移到吴辉左手手铐上。他少了只胳膊,只能把他左手和另外一名警察的右手铐起来。行动特别不便。

吴辉还是不说话,就是用吃人的目光盯着方芳。目光就像是蛇的信子,让方芳通体生寒。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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