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挑明(1 / 2)

秦守晚上一直想着丢在门口的大红棉布会不会被她们捡走, 他照旧锁上门,确认过都已经睡着了,才把香气满溢的羊肉拿出来。

他从碗橱里找来一个小碟, 把三块羊肉片摊在上面。羊肉片看起来很大,可以说是薄如蝉翼。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用牙咬下一小块羊肉细细品尝。

为了防止屋子里的羊肉香味被人发现,特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吃。他们家难得有些荤腥,一般都是紧着他吃。可他作为成年男人, 胃口大, 有自私, 总是觉得不满足。

吃完羊肉,他啄了啄手指,意犹未尽地砸吧着羊肉香味进入梦乡。

在他的梦乡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全都围着他转悠。因为他的喜怒而喜怒, 全无自己的思想。

早上, 他还在睡梦中没起来。

干了一早上活的秦翠翠听到有人敲门。她把柴火往地上一扔, 擦了擦手走到门口。见到是根本没什么来往的李大娘,把门打开问:“您这是有什么事?我爹娘都还没起来呢。”

李大娘抱着大红棉布塞给秦翠翠说:“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布料,听人说你哥买来着,应该是他忘在路上。我给你们拿过来,不用叫醒你爹娘,我这就走。”

李大娘往里面张望一眼,果真如秦翠翠说的, 家里就她一个人起来干活。

她怜悯地看着秦翠翠, 好好的丫头被养成小保姆,简直是白瞎了。

秦翠翠拿着布料,转念就想到是他哥贼心不死, 八成是送给庄燕人家不要被退回来了。

她敲敲门,里面秦守打着瞌睡说:“谁啊,干啥?”

秦翠翠不跟他说,拧了拧门,发现门被反锁。她不知道破屋子里除了些书还有什么好丢的玩意。

秦守被她闹的不行,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秦翠翠把大红棉布摊开在秦守眼前,说:“你看我今儿一早捡到一块布料,帮我看看这块布料好不好。”

秦守一眼认出是他昨天不吭声扔到庄燕院子里的那块,他伸手想要抢,被秦翠翠迅速收起来藏在背后。秦翠翠拿到他的把柄,唇角勾着笑说:“咱娘看不上那屋的俩姐妹,你非得一再招惹人家。还把这么好的布料送给人家,可惜你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秦守烦得很,从门口走开,回到炕上坐好。气吼吼地说:“那里是我给庄燕的,分明就是我落在半路上掉了。你快点把布料给我——”

“哎哟,难道你又要拿到娘面前邀功?”秦翠翠看到她娘头上戴的不伦不类的绢花头绳,嬉笑着说:“咱娘头上的也是你给庄燕她不要的吧?你怎么这么有孝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庄燕是你娘咧。”

秦守把枕头往秦翠翠身上砸过去,厌烦地说:“你别胡说八道,就是我拿掉的。”

见他不承认,秦翠翠干脆坐在椅子上跟他面对面说:“那你买布料做什么?你可别说要给我做衣服。今天都初六了,算不得新年衣服。”

秦守被她先把话说了,自己没话可说。他看着秦翠翠把大红棉布放在腿上,无可奈何地说:“好,我承认,是我买给庄燕她不要的。你想怎么着?我就问你,我跟你说了实话你能拿我怎么着?”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原本想要替他隐瞒一下的秦翠翠顿时气性起来。把大红棉布往他身上一扔说:“你惦记别人比惦记自己家人都多,我现在就去告诉爹娘,你喜欢庄燕,暗地里追求人家,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秦守忙蹦到地上,鞋子来不及穿,把大红棉布塞到秦翠翠怀里。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想着不能让她跟娘说,一但娘知道他动了恋爱的心思一定会觉得影响学习,还得管东管西,难免会让他做事束手束脚。

他想着先把庄燕弄到手再跟家里打招呼,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爹娘不同意也得依着他的性子来。

他娘总觉得庄燕打小走街串巷的唱丧歌,在十里八村抛头露面,难免会被染些市井女人的毛病。好吃懒做算好的,说不准身子都不清白。

至于庄燕清不清白秦守早已经判断过。见了男人视线躲躲闪闪,还带着羞涩,说话说半句咽半句,这样肯定还是朵没被别的男人摘下的花。

这话他不好跟他娘说,其实在他上初中的日子里,早在县城学校里看过一些同学弄来的闲书。这些书都是经过□□和破四旧的年间留下来的宝贝。现在外面也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来,要不是同学家里有靠山,他跟同学关系也好,对方根本不会把闲书给他看的。

看了闲书的秦守完全被书中的美妙描写勾了心魂。正是成长的日子,脑子里全是男女那些事,导致他的成绩一落千丈。要不是装着胃病导致考试没考好,他娘绝对不会饶过他,那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变本加厉的想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整个人拔不出来。每天混混沌沌的过,对此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转念间,秦守换了一副嘴脸。用哄他娘的那一套甜言蜜语跟秦翠翠说:“你好歹也是哥哥的好妹子,你就帮帮哥哥。这块大红棉布就送给你,你也别声张。”

秦翠翠可不想偷偷摸摸的拿东西。这么大的玩意摆在屋里谁都能看到,而且她娘时不时就喜欢翻她的东西,翻完还要找她到面前评头论足。不管是小到一根针还是她屋子里的床,全都在她娘的控制之下。

要让她把大红棉布妥善藏起来绝无可能。

秦守也想到这一层,他脑子一转,把大红棉布揽下说:“你等着我去跟娘说,一定会把这块布料送到你手上。”

秦翠翠直觉他会出些馊主意,拦着他询问:“你有什么办法先给我说,我同意了你再去。”

秦守绕过她嘿嘿一笑说:“我就说你思春了,要买点艳丽的布料穿在身上招惹汉子!”

秦翠翠追在秦守身后,秦守冲到爹娘门外,秦婶已经起来。她梳着头发,看了眼秦守手中的大红棉布,眼睛一亮说:“这是哪来的?”

秦守笑着说:“瞧我这记性,上个月买的布料打算给翠翠当生日礼物,现在刚想起来。”

秦婶的眼皮一下耷拉下来,沉沉地看向手足无措的秦翠翠。

秦翠翠身上的棉衣还是她不要的,上面缝着三个补丁。她身上反而比秦翠翠穿的鲜艳些,是素面深蓝的袄子。而秦翠翠身上的是灰黑色的棉袄。

“都过了这么久给她做什么,给我看看。”秦婶拿过大红棉布,手指在布料上捻了捻,心底盘算着:是个好东西。

秦翠翠内心忐忑,她从没拥有过崭新的布料。她看到隔壁双燕姐妹,还有苏桃她们,穿的都是新鲜的衣服,样式也洋气。只有她穿着娘不要的旧棉袄,肩膀上打着三个大大的补丁,让她从这些人面前走都觉得自卑。

“给她的就是给她的。正好现在还是元月,可以让她做个面子,把旧棉袄里的棉花换到新做的里面来。”秦守说完,低声在秦婶耳边说:“翠翠成大姑娘了,总是穿的破破烂烂,都没人上门问亲事。”

秦翠翠听到秦守的话,忙说:“我不要这块布料了。”

秦婶像是看商品一般审视着秦翠翠,打量了一下说:“怎么说也要十八了,是该有身好衣服。这里的布料拿一半走,你身上的棉袄里衬还能用,就把这个做衣服面儿吧。”

言外之意就是做个样子货,里面还是破破烂烂的。

秦翠翠不愿意继续穿着里子破烂的棉袄,就说道:“到时候我穿着到别人家做客,进了屋一脱大棉袄衬子里面全是烂的,就是面儿是好的,你说招不招人笑话。既然这是我哥给我买的生日礼物,你就该把它都给我。我要做就做一身全新的棉袄,要么我就不做。你们爱把布料给谁就给谁。”

虽然知道并不是给她买的,秦翠翠憋屈的要命。别人不要的玩意怎么到她这里想要得到手这么难。

秦守在他娘身边也劝着,生怕秦翠翠驴脾气上来把他送庄燕布料人家不要,并且一大早上门还回来的事跟他娘捅出来。

“娘,我妹子都没啥好衣服。今年给她做了一身红棉袄,至少能穿个七八年,你就给她让她自己做。”秦守一个劲儿给他娘打眼色,姑娘家在娘家里受重视,以后婆家上门提亲都会多给点。婆家多给点,那秦守以后找媳妇不也能多拿出些。

秦守心里道道太多,秦婶左右不愿意,最后还是被他说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大红棉布给了秦翠翠。

秦翠翠最后哭着走出这间屋子,她不知道自己明明也是娘的孩子怎么就跟哥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人家不要的东西她求来的好艰难,还要被家人当面算计以后能卖个什么价钱。

秦翠翠吸吸鼻子,想着反正得到手里她不会让给别人。自己的东西就得自己争取。

她一整天闷头在屋子里做衣服,一边做一边想着:“在这个家里待着还真不如早早嫁出去,反正在这里人家一家三口也没把我当做是自己家人。”

秦婶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从没当过她面打开过屋里的嫁妆箱子。把她防备的狠狠的。

当天晚上,秦翠翠熬着一晚上把新衣服做起来。第一天一早就穿在身上。

秦婶看着她身上的红棉袄衬出年轻靓丽的面容,顿时脸拉的老长。

秦守没吃早饭,着急往外跑。今天县里面初中同学请客,要吃好东西。他一早上走过去,转悠一圈能赶上一顿不要钱的饭菜。

他出门的急,忘记把自己屋子锁起来。

秦婶眼瞧着他走远了,寻思着帮他把屋子收拾一下。进到屋里看到桌面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书籍,硬是没敢碰。

她走到炕边,细细闻了闻,觉得有股淡淡的脚臭味。这个味道跟秦守脚上的味道不一样,秦婶把地上的鞋拿起来放在鼻下再次闻了闻,确定闻到是真的不一样。

这可怎么行。

秦婶担心熏到她的宝贝儿子,又怕是屋子里钻进来过冬的老鼠死了。开始在秦守的屋子里翻天翻地。要是平常她是不敢这样,这下有了这股臭味,她就觉得有了尚方宝剑。到时候面对秦守的质问也有话说。

她先把墙角找了一圈,发现没有老鼠洞。盘算着应该是从门口跑进来的。万一躲到被子里就完了。秦守万事不管,就算老鼠死在炕上他都不知道。

秦婶拿着扫帚挑开秦守的被褥,老鼠没见到,猛然见到一件女人短袖。

她抓到手里检查了一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儿子被外面的野女人惦记上了。

秦婶赶忙继续翻找,有了女人短袖在前,她往秦守的柜子里翻到藏匿许久的女士内衣。

这下秦婶可就慌神了,要是短袖还好,可手上这件女士内衣看样子被她儿子玩了挺长时间,布料都被揉碎了。

她止不住的生气、心酸。一屁股坐到炕上差点晕过去。

地上的女士内衣时刻向她证明她儿子也有那份心思,不然怎么能把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揉吧成那副样子。

她觉得头晕目眩想要昏过去,刚躺在炕上,忽然闻到炕头的脚臭味。掀开炕纸,下面赫然出现一双细窄的鞋垫。

秦婶头晕目眩,强撑着没有躺下去。

她捏着女士短袖,想了想没在印象中看过。应该不是县城里姑娘的。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东西拿走,叫了秦旺生到自己屋子里商量。

秦旺生见到秦守私藏的女人东西差点发了脑溢血,他自己掐着人中,往炕上一歪说:“孩子妈,快点给我喂点凉水,我要不行了。”

秦婶骂骂咧咧地跑到外屋地给他舀了一水舀凉水,秦旺生咕噜咕噜喝下半水舀,打了个寒颤才缓过来。

“我猜十有八九是村子里哪个骚货的东西。真是不要脸,居然还把鞋垫给我儿子。”秦婶恼怒的不行,把扫帚往炕上使劲敲。因为生气导致血压升高,她整张脸变得跟猴屁股一样红。

秦旺生觉得不是秦婶说的那样,他身为男人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指不定这些玩意是秦守怎么弄回来的。他拦住秦婶要在村口一个人一个人指认,出主意说:“咱们就把东西放到附近,要是跟咱儿子走的近的女人八成会往这边来,咱们就看谁把东西捡了就是谁的。”

秦婶不甘心她的儿子跟外面的女人搅合在一起,可事实就摆放在眼前。她就算反驳都无从反驳。

想了想,秦旺生的主意是再好不过。

“那咱们拿什么东西放着,你看这件内衣肯定是不行。这件短袖上面连个补丁都没有,放到外面就算不是自己的,肯定也会被人捡走。”秦婶想了想。

秦旺生一拍大腿说:“那就把鞋垫放到拐弯的破墙上面,这鞋垫一看就穿着有年头了,上面的绣的花样都快被磨掉了。没人愿意捡这个,万一被传了脚气怎么办。”

秦婶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起还散发着味道的鞋垫,跟秦旺生一拍即合。

他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简单地罩了一件衣服就往外面去。

早上出门拜年的人还不多,秦婶趁着路口没人,赶紧把鞋垫挂在树杈上。

他俩要在这里盯着人,拐角破墙挡不了多少风。秦婶的脸都要被北风吹白了。慢慢的有人经过这里,有的压根没看到树杈上的鞋垫,有的远远看到了就躲开,生怕是什么脏东西。

他俩等了又等,秦婶在寒风中冻的直跺脚。秦旺生听到有人过来,忙拉着秦婶躲在破墙后面,两个人蹲在那里露出一个眼睛,看到是跟他们没什么来往的李大娘提着篮子走了过来,篮子沉甸甸地,似乎装着要给别人家拜年的东西。她旁边的巧燕一早上就叽叽喳喳说这话。

李大娘走着走着,转个弯突然看到一双鞋垫。想起刚丢了一双鞋垫,难不成是自己的?正在想着,巧燕已经跑过去。她跑过去一看,把鞋垫拿到手里说:“姥姥,这是不是你的鞋垫,我看上面绣的花给你的一样。”

她不知道秦婶和秦旺生躲在破墙后面看着,听到这个话秦婶干呕了一声。

李大娘浑然不觉,骂道:“哪个小兔崽子偷了我的鞋垫!把鞋垫挂在这里故意臊我?他娘的,要是被我抓到一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呸,真不是个东西!”

要不是被人特意挂在这里,她还真当做被野猫偷走的了。现在看来,是哪个混蛋王八蛋跟她开的损玩笑。她站在拐弯处骂了一会儿,正好碰到要去市集做事的苏桃。

苏桃问巧燕:“你姥今天肝火怎么旺,是不是你哪里得罪她了?”

巧燕挽着苏桃的胳膊指着李大娘手上拿着的鞋垫,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苏桃讲了一遍。苏桃脸上也很精彩,她隐隐记得书中有过这么一段记载,只是大略的看过去并没有放在心里。

跟在她身后的林赋归脸色不显,晦暗地往秦家方向看了眼。他记性比苏桃好,印象当中书中记载的一个猥琐男就是在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出现。对他的猥琐程度草草一笔带过,林赋归知道的是:‘秦家男子喜爱女士物品,常常偷盗用以慰藉。’后面的情节他记得一些,反正观感不好。

她跟巧燕她们告别,骑着自行车往市集里去。因为道路结冰不好载人,他俩今天一人骑了一辆。林赋归见苏桃在路上闷头骑车,像是心事重重。

林赋归把自行车猛踩一脚,赶上苏桃的自行车,两辆车并头在路上。他见苏桃的表情就知道苏桃应该也记得这一段小插曲。犹豫着应该怎么跟苏桃开口。

苏桃吹着冷风,脖子缩在厚厚的围巾里。口上戴着口罩,一言不发。给苏桃送到市集,林赋归正要走,苏桃拉着他的手问:“你觉得李大娘一家怎么样?”

林赋归细想了一下。李大娘泼辣但为人实在,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苏家对她的好,她一直挂念着,过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苏家送礼。见到苏家人也愿意多聊上几句。嘴里还惦记着多年前对她们家的照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跟庄燕接触不多,看起来胆小又怯懦,要不是上有李大娘,下有巧燕护着,早就会被有心的男人惦记上。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很艰难...

林赋归想到这里,看到苏桃的脸色,突然想起来书中提到庄燕在春天结了婚。当时作者还提到一句‘小燕子,穿花衣。’嫁给的不是别人,就是秦守。

秦守在婚后暴露本性,自己已婚还喜欢勾搭年轻少女,多次婚内出轨被庄燕发现,都被她忍耐下来。后来因为碰了县里某个当官家的女儿,最后被判了□□罪抓了起来。因为偷盗了不少女性物品,为了减轻罪名全都推卸到庄燕身上,以至于庄燕也被当做小偷抓了起来劳改了。还因为这个时代的因素,被大家押着游街了,当成老鼠打。

巧燕的情况更别说了。因为她姐,她没少得罪人。她姐出了事以后,李大娘活活被气死,家里的钱都被用了给庄燕疏通关系,没有钱给姥姥下葬,最后气性太大,一时间急疯了。后来疯疯癫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还是苏家人替李大娘下葬。

林赋归看苏桃犹犹豫豫的态度,知道她心地善良,不会忍心明知道结果还让李大娘一家三口往火坑里跳。

他捏捏苏桃的手叫她回神儿,轻轻地说:“事在人为,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给她们一个好归处。”

苏桃倏地抬头,想要分辨林赋归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林赋归跟书中的原来的角色相差甚大。既然能有一个穿书进来的人,会不会也有第一个?

林赋归坦然地面对她的审视,伸手把她散开的围脖缠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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