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顺利(1 / 2)

刘自强从养殖场大门里出来, 他恍惚地跟陈威说:“咱们这就开始赚钱了?”

陈威推着自行车,开心的不能自已,他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刘自强的胸口, 感觉到手下坚硬的触感说:“一沓大团结已经到手,这么多订金在这儿还能是做梦?”

刘自强想摸烟杆出来抽,摸了半天发现忘在家里。他感慨地说:“咱们先去买煤,回去再把剩下的钱分咯。”

“哎!”陈威骑着林赋归借给他的自行车,小心地载着刘自强到煤场拉煤。

林赋归从邓显之的办公室出来, 不巧碰到杨天启和杨茹。杨天启阴阳怪气地跟林赋归说:“你现在厉害了,还能帮着采购科办事。有事也直接跟副场长交代, 挺好, 眼里没我, 挺好。”

林赋归纳闷,采购的事因为情况特殊,邓副场长特意交给他的。他在里面没捞外快, 也没得什么好处,至于阴阳怪气么?他也不忍着,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技术水平,在单位只知道玩弄人心的领导,他向来没有什么好尊敬的。

“邓副场长说过,这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帮着采购科做事, 也就这么一回,难不成我采购之后还要跟你报告一声么。你是养殖科的副科,不是采购科的副科。并且这件事张科长也没什么意见,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想法。”

哪里来的想法?当然是看着油水来的想法。

采购科向来肥得流油。有的单位采购科按照交易的点数来算‘个人收入’。内部行情一般是一到五个点,像养殖场这种大单位,基本上要五个点的好处。

相当于这单五千元钱的芦苇垫子, 他从陈家沟能拿两百五十元回扣。

这种事情一般人不知道,只有杨天启这般心思没用到正地方的人琢磨。他眼红林赋归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捞油水,又气他不尊重。这两天连明面上都不装了,动不动在办公室里跟林赋归安排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务。

好在林赋归边上有周成帮忙做事,上面还有个常兴看好林赋归的水平,一来二去杨天启在林赋归面前没讨到什么好处。

不过林赋归能找到芦苇垫子,他也能找到芦苇垫子。他已经打听好,在陈家沟附近有个村子叫做朱屯,虽然不盛产芦苇,但也有些人会编制芦苇制品。

杨天启想明白,只要质量比陈家沟好,价格上面哪怕一样,他都有把握把陈家沟的生意顶下来。

几天以后,杨天启找到朱屯。

村长听说他是养殖场过来办采购的,高兴的不行。招待了一顿酒席,知道需要的是芦苇制品,想了又想,将一个叫做孙兰的女人叫了过来。

朱屯是峰华县的落后村子,孙兰不比其他人,四十岁的年纪扎着一根粗麻花辫,脸上擦的雪白,跟脖子两种颜色。

她浑然不觉涂脂抹粉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村长叫她过来问话,她打扮了一下才来。

孙兰听到杨天启的询问,这事正好问对人。

“她找了个男人是陈家沟的,听说陈家沟里的人突然发了笔财。问过她男人,说是养殖场采购的。”村长简单介绍说。

孙兰也想发这笔财,只是她男人谢锐得罪了陈家沟的人,听说编制芦苇垫子的活没派给他干,前天那边还给每家每户买了煤炭、发了大团结,就她男人没有。

“我把他给你们叫过来。”孙兰担心自己说不清楚,赶紧回去把住在她家的谢锐叫过去。

谢锐见了杨天启,知道这位也是养殖场要采购的领导,马上把不耐烦的态度变得很恭敬,将当天林赋归到陈家沟采购的事说了出来。

杨天启听了他的话,言里言外还有林赋归拿了刘自强信封的事。他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跟村长说:“你快点叫人准备好芦苇,我知道怎么把生意抢过来了。”

杨天启临走时,村子给他塞了五张大团结。他嘴上说着拒绝,还是把钱收了。收完还警告村长千万别人任何人说他拿了钱。

等到第二天上班,杨天启先一步到陆场长办公室等他。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谢锐。

陆场长一见杨天启就头疼,看他带了人过来,准是又想针对谁了。

“说吧。”陆场长给自己倒了杯茶,没给杨天启和谢锐倒。

杨天启拉着谢锐跟陆场长介绍说:“这位是陈家沟的同志,上个礼拜咱们场花了五千块钱跟陈家沟采购了芦苇垫子。”

这事陆场长有所耳闻,一年到头能给场里省下不少取暖费。他皱着眉头问杨天启:“采购出什么问题了?要你大清早就把人带到我这里来。待会我还要开会,长话短说。”

“行,咱们就长话短说。”杨天启像是没看出来陆场长对他的不耐烦,捅咕了谢锐一下,跟陆场长说:“这是谢锐同志,他要举报咱们场的林赋归同志受贿。”

谢锐站出来说:“我亲眼见到我们村书记刘自强给了林赋归同志一个信封。这件事不光是我看到,还有其他人知道。信封里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要不然林赋归同志不会对陈家湾的事那么上心。”

陆场长闹不明白了,问:“你一个陈家湾的人,就算林赋归拿了你们的好处让你们有了订单,那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么?怎么要大老远跑到我这里举报?你这个思路我有些闹不明白。”

陆场长嘴上说闹不明白,心里明镜似得。

杨天佑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他们在养殖场做了二十多年的同事,自己从他的平级,变成他的领导,再成为养殖场的一把手,见识了太多这个人的嫉妒心和狭隘之心。杨天佑是个没有好处绝对推不动的人,今天闹这么一出肯定是看出来林赋归揽的活有好处,故意要把林赋归拉下去。

对于林赋归受贿这件事,陆场长并不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奈何谢锐身为陈家沟人言之凿凿,他不得不把工作做下去。

“把林赋归叫过来。”陆场长打电话吩咐道。

林赋归过来,看到杨天佑和谢锐,心里大概知道怎么个情况。他心里有底,见到陆场长打了个招呼就听着陆场长说:“这位同志举报你受贿,还说不少人看到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林赋归故意诧异地望着杨天佑说:“我的确收到一个信封,但是我已经找杨副科长报备了,还签了字。”

“有这回事?”陆场长问。

杨天佑兜里揣着林赋归那天签的纸条,他就不拿出来,一脸无辜地跟陆场长演:“我可没见到什么签字,你跟我说,你在什么上面签字了?是报备单吗?”

林赋归摇头说:“就是一张白纸,上面我写了名字还有备注。”

陆场长审视的目光在杨天佑和林赋归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接着冷哼一声,问杨天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小林同志年纪虽然轻,但是是咱们场里重点培养人员,去年还是先进个人。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不会轻易犯。”

这话说的很偏向林赋归。林赋归感激地看了眼陆场长,十分感谢这种时候对他的信任。另外他那天跟杨天佑报备以后,到邓显之的办公室里,当着张正义的面把信封放到邓显之的抽屉里。就算没有那张纸,这件举报对他来说都无关轻重。

杨天佑指着林赋归的鼻子说:“他最近又是租房子又是张罗着要弄电视机票。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不信他的工资可以让他如此消费。我问你,你的钱都是哪来的?”

“我媳妇的。”林赋归大言不惭地说:“租房也是我媳妇给的钱,电视机也是我媳妇要买的。我媳妇每个月挣得比我多多了,我就靠我媳妇养活。”

陆场长强忍着没笑出声。林赋归的媳妇他知道,是个倔强有个性的小姑娘,听说家里条件很好,林赋归是‘嫁’过去的。这么一说,平时他媳妇开销多,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咳咳。

陆场长装作不高兴,说:“养殖场的工资还不够你生活了?”

林赋归没吭声。

陆场长都被他气笑了。

对于一级工来说,要养家糊口的确有些难度,但远不至于要靠媳妇养吧?而且他怎么听出林赋归不但不以为耻还引以为荣的感觉?

陆场长咂摸出一丝爱情的狗粮味。他别过头不想看林赋归得意的脸,转过去问杨天佑:“你要知道,你这样的举报行为对一个年轻后生来说,基本上是毁掉他下半辈子的事业。”

“那咱们也不能助纣为虐啊,我有人证在这里,怎么还成了我是坏人?我也是为了咱们场里的风气啊。你这两年一直抓的就是贪腐不作为,难不成你要放任这种腐败行为?那你不就妥妥的不作为了么!”杨天佑故意拿话激陆场长。

他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故意没把门关上。礼拜一上午要到陆场长办公室的人不少,听到里面有激烈的说话声,一个个都站在门口,不敢随意进来。

这时已经有人听到杨天佑的话,跟后来的人说:“真看不出来啊,咱们场里的大红人林赋归居然被杨天佑举报受贿了。”

“怪不得这几天一直看他往陈家沟跑,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他还去的那么勤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原来是有好处在那边等着。”

“你们这话说的不对,既然能把那个任务交给他,那就是相信他的为人。而且我看他的家庭条件也不是缺钱的,不至于干那种事。”

“你可拉倒吧,杨天佑是什么人啊,他在咱们单位举报的人不说有五十个也有二十个了,个个都被他拉下马,我看小林同志这次可要卷铺盖走人咯。”

“走人算什么,档案上给他记了这一笔,以后到哪里都没人会要他的。管他工作能力多突出,受贿两个字跟着他一辈子。要是严重了,还得被抓去劳改呢。我看,他这辈子算完了。”

秦爽在走廊上路过,看到这边有好多人叽叽喳喳,他闲的没事过来听了一耳朵。发觉他们口中的主人公就是林赋归,这可是他的好兄弟啊。秦爽忍着暴脾气听着听着,越听越不爽,他一把把前面还在议论的两个人掰了过来,说:“陆场长在里面还没定性,你们这边都要给林赋归判刑了?你俩嘴皮子这么厉害,怎么不到村口买上二斤瓜子跟老娘们一起磕呢?怎么回事都闹不明白就在这里造谣,我告诉你们,里面的是我兄弟,再让我听到你们说他一句,看我揍不揍你!”

说话的两个人见周围人都给秦爽让开了,也听说过秦爽身份不简单,似乎在首都有人脉。他们俩顿时闭上嘴,一个两个不再说话。

秦爽瞪了周围人一眼,不管陆场长在里面干什么,他走了进去把门给关上了。

一群人被秦爽关在门外,也没啥能听的。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趴在门板上听吧?就算在好奇也强迫着打消好奇心回到岗位工作。

说话的那两个人差点被门被撞到鼻子,其中一个人说:“咱别跟姓秦的生气,要是林赋归真受贿了,场里的大广播肯定要通报。我就等着看他卷铺盖。”

“对,姓秦的小子成天跟咱们耀武扬威,我就看他怎么被打脸。都说蛇鼠一窝、一丘之貉,我瞧着他个人也有问题,就是没被抓住!”

两个人不服气地说着话离开,他们年纪跟林赋归差不多,还是个临时工。看林赋归越来越受领导重视,自然会不服气。话里话外都希望林赋归能够跟归为平庸,甚至不如他们才好。这种思想就跟许多穷亲戚一样,口口声声是关心你,希望你好,实际上心里都想着你过的不如他们。要是过的比他们好,他们觉都要睡不好。

林赋归看到秦爽进来,走到他身边跟他交代说:“帮我把邓副场长和张科长找过来,我有事希望他们帮我作证。”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谱。”秦爽看了杨天佑一眼,对方还在跟陆场长争辩,言辞中的林赋归已经成了大逆不道,万死不辞的罪人。

陆场长被他吵的不行,抬头看到秦爽进来不打招呼,就跟林赋归说了两句话就走,他恼怒地说:“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

杨天佑本来还在说话,被他这句呵斥打断了。他缩缩脖子,知道陆场长表面上说的是秦爽,实际上是指责他言辞过于激烈。

“你怎么还维护他。”杨天佑想了想,转过头威胁林赋归说:“现在就咱们在这里,你把事情快点承认,承认之后看你态度,我再考虑原不原谅你。”

林赋归无语地问:“这件事原不原谅不是你能定的。我现在就想问一件事。”

“想问什么?我会不会叫你去劳改?”杨天佑心情大好的说。

陆场长自动过滤杨天佑的话,问林赋归:“你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问杨副科长,要是确定我受贿,你是不是要把陈家沟的订单向场里申请取消?”林赋归一眼看透杨天佑的想法。

杨天佑不自然的看了眼谢锐,昂起头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看来杨副科长已经找好下家。让我想想,是不是朱屯?”林赋归话音刚落,站在一边闷声不吭的谢锐倏地抬起头,畏惧地看着他。

杨天佑还在嘴硬地说:“这些事轮不到你一个犯错的人管,你要么现在坦白承认错误,要么就等着警察审问。要是落到被警察审问,以后不光是你,就连你媳妇一家都会被你连带着抬不起头。”

这事不需要他提醒,林赋归明白。这是个一人犯错全家被连累的年代,绝对没有后悔药吃。要是他真的受贿,被单位开除,以后真是没脸见人。

小小的县城里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都可以想象即将要走上正轨的苏桃的生意肯定会遭受很大的打击。

他眼神冷漠地看着杨天佑,他这种行为是要把他全家往绝路上逼啊。

“要是领导故意陷害下属,扭曲事实应该怎么处罚?”林赋归突然发问。陆场长深深看了眼他,公事公办地说:“这样的领导还要着做什么?直接开除。”

杨天佑觉得背后一寒,往旁边瞥着谢锐,定了定心神地说:“除了谢锐同志以外陈家沟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只是他们拿到订单怕是不愿意出这个面。”

“先不说这个。”陆场长问杨天佑说:“你在咱们场里干了多少年?”

杨天佑怔了一下说:“干了二十二年。”

陆场长说:“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儿子,再过两年就能接你的班了吧。”

陆场长的话让杨天佑感觉不好,他顺着陆场长的问话说:“就是因为要接我的班,我更不能姑息咱们场里出现这样的同志。”

“那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陆场长问杨天佑:“你要是在这件事上故意栽赃陷害,我不管你在场里工作多久,几辈子的老脸我都不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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