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皇帝的话,得反着听!(2 / 2)

“陛下,臣妾就是生气,谈一麟不争气。”

她演技不到家。

朱祁钰看穿了,不过,人非草木,谁能不在意自己的亲人呢?

他嘴角翘起:“好了,别哭了,你父亲谈纲、伯父谈经,都是人才,既然你希望你兄长谈一麟,以本事显贵,那么朕给他个机会。”

“去河套吧,河套正值缺人,去河套的举人,尚能多参加一次恩科。”

“虽说他连举人都不是,但也可以考取了举人之后,参加下一次恩科。”

“这样一来,你对你父亲也有了交代。”

朱祁钰笑着看向她。

谈允贤脸色一白!

这就是,求官的下场!

被一脚踢出京中,去河套吃苦去了!

河套还在打仗啊,又没有家族庇佑,空有出身,却没有功名傍身,到了河套,岂不处处受制?

这就是皇帝的答案。

朕不给你的,谁也别想要。

当朕的外戚,得吃别人不能吃的苦,否则,别浪费粮食了,上路吧。

“臣妾谢陛下天恩!”谈允贤赶紧谢恩。

但她那一瞬间的脸白,朱祁钰看在眼里。

朱祁钰正色道:“谈氏,朕这不是给他罪受,是磨砺他。”

“你应该知道,朕守住河套之决心,朕让人在贺兰山,建正一道道观,建隆善寺,又拆分出西孔,就为了彻底控制河套。”

“所以安全不必担心。”

“那里,是一张白纸,朕来做这画家,而去河套的人,就是画手,随着朕的心意作画。”

“他们能得到最好的历练,迅速成材。”

“又能开恩科,多一次科举机会。”

“这些人从河套回来,就会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成为朕的肱骨重臣。”

“所以,朕不是折腾他,是给他机会,明白吗?”

谈允贤跪在地上,恢复了神采:“臣妾谢陛下关爱之心。”

“等咱们有了孩子,朕也把他送去边关历练,逆境才能出人才啊,朕是偏爱谈一麟,希望他能成为,你在宫外的支柱。”

朱祁钰安抚她,拉着她起来。

“臣妾谢陛下。”

朱祁钰拉她起来:“等他们离京之前,朕让他们入宫,你们见一面,过些日子,让你母亲入宫,陪伴你一天。”

“臣妾谢恩。”

“私底下,没必要总谢恩、谢恩的,你跟朕是一家人。”朱祁钰笑着说。

谈允贤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又聊了一会,便让她回宫了。

待她走出勤政殿,朱祁钰眸中森寒:“冯孝,明日让太医入宫诊脉,谈氏开的药,让太医看一看。”

噗通!

冯孝吓得跪在地上。

皇爷的心里,谁也不信啊!

皇帝担心谈允贤因为谈一麟之事,暗恨皇帝,所以让太医盯着。

“到了河套,让原杰好好磨砺谈一麟一番,让他成材。”朱祁钰对谈纲索官十分不满。

你女儿不过区区选侍,就真当自己是外戚了?

若成了皇后,你岂不要上天?

杭昱是这样,唐兴也是这样,不想进士出身的谈纲还是这样!

这人呐,在权力面前,都不如一条狗。

冯孝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伺候朕安枕吧。”

不知何时,伺候皇帝安枕的太监,增加到了十六个人。

以前皇帝轻装简行,现在排场极大,跟随的人数巨多。

不是皇帝追求排场。

而是,他不信任任何人。

人多眼睛多,才不是一条心的,才能被皇帝完全掌控。

翌日,早朝路上,冯孝禀报,山东官员被押解到京了。

走进奉天殿。

“山东又传来好消息啊!”

“于太保犁清山东官场,斩断山东上下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正在剿匪。”

“用不了多久,山东就一片朗朗乾坤。”

“于太保也能北进,移镇辽东了。”

朱祁钰声音激昂:“范广也有好消息,之前驱赶走的牧民,范广又给招了回来。”

“西番也愿意留在河套上繁齿。”

“处处都是好消息啊!”

百官叩拜,歌功颂德。

“来人,把裴纶押上来。”朱祁钰话锋一转。

很快,身穿官袍,却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裴纶,蓬头垢面的踏入奉天殿。

裴纶跪在地上,仿佛失去了魂魄。

王越看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想亲手报仇!

“裴纶,朕尤然记得,你不畏权贵,敢于直言的样子。”

朱祁钰眼神玩味:“却没想到,你一直都在骗朕啊!”

“老臣从未骗过陛下!”裴纶满脸悲凉。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就被于谦给一锅端了。

山东上下官吏,官员和吏员,都被押解入京。

“照你这么说,在山东做得不错喽?”朱祁钰问他。

“老臣无愧于心。”裴纶磕头。

“好一个无愧于心啊!”

朱祁钰站起来:“你无愧的是狼子野心!”

“朕问你,枯水期,山东为何会大涝?”

“朕再问你,张鹏是怎么死的?王越是怎么残疾的?”

“你告诉朕!”

裴纶嘴角嗫嚅:“是非曲直,俱在人心,老臣向来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陛下……”

“够了!”

朱祁钰陡然爆喝:“朕问你,张鹏是怎么死的?回答!”

“老臣不知道!”裴纶咬死了,就是不知道。

“那山东为何会大涝?”

“此乃天灾人祸也,非人之罪!”裴纶狡辩道。

“那用不用朕下罪己诏啊?”朱祁钰目光灼灼。

裴纶磕头:“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反正什么事都跟你无关,对吗?”

朱祁钰笑了:“什么事,能一推干净,都跟你无关,你是天底下最清白的官员,对吗?”

“来人,把裴弘提上来。”

裴纶脸色一变,裴弘是他儿子,是举人出身,如今正在国子监学习,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陛下,此事无关家人……”

“你倒是天真,做了错事,还无关家人?想得美!”

朱祁钰冷哼:“你不是不承认吗?朕让你亲手凌迟你的长子!”

“若你还不招,你还有次子,三儿子!”

“都杀光了,还你们监利裴氏满族!”

“今天朕就陪你在这里杀!”

“杀到你说真话为止!”

朱祁钰直接耍无赖。

裴纶拼命摇头:“陛下,屈打成招,这是屈打成招啊!”

“你不也是这样逼王越的吗?”

朱祁钰怪笑:“别解释了,朕没工夫听你废话!赐刀给他,让他杀!”

裴弘被绑着带上了大殿,放在裴纶脚下。

裴纶看着儿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刀。

他下不去手啊。

“陛下乃明君,如何能屈打成招呢?”裴纶嚎啕大哭。

他恨不得直接哭死过去。

“裴纶舍不得凌迟自己的儿子,来,把裴弘的绳子解开,让他凌迟他爹。”

朱祁钰目光闪烁。

没错,朕就是报复!

你不是心心念念太上皇吗?你不是数次上书骂朕吗?

好,这就是你的下场!

“陛下,晚生冤枉啊!”裴弘哭得更厉害。

“聒噪!”

朱祁钰点名:“程信,你来动手。”

程信脸色一白,您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聋了?还用朕再说一遍吗?”朱祁钰眸光森寒。

程信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刀。

他不会杀人啊。

可裴纶本就是罪人,杀了他,能洗清自己,也不错。

裴纶见程信捡起了刀,立刻惊呼道:“臣招了!招了!”

程信眼睛一拧。

我刚想借你的狗命洗清我自己,你就招了?

专门和本官作对是不是?

程信一刀劈在他后背上,使劲一拉,鲜血一片。

他又把刀刃横放,又狠狠一拉,在裴纶刀背上,划出一个十字。

“啊啊啊!”

奉天殿里传来裴纶的惨叫声。

朱祁钰就喜欢看狗咬狗,尤其是漠北王的走狗们,互相撕咬。

“老臣招了,别、别……啊!”裴纶惨叫。

反正皇帝不喊停。

程信就不会停手,来回划,本就破烂的官袍,被划得满身都是伤口,鲜血淋漓。

他儿子裴弘看傻了。

这是天下读书人心心念念的奉天殿,竟是这样的?

简直是刑场啊!

关键,受刑的是他亲爹啊,作为布政使大人的儿子,嚎啕大哭,被吓坏了,连求饶都不会了。

“好了。”

朱祁钰摆了摆手,让程信退下。

程信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带血的刀刃,还给侍卫。

“裴纶,说吧。”

“是、是孔承贞,是孔承贞!”

裴纶什么都不敢隐瞒了,刀剑加身,才知道痛苦。

他也想扛啊,问题是程信把他全身划破了,也不死啊。

本来他身体不好,以为折腾这一趟,也就死了,死在奉天殿上,皇帝心里再恶心,也得给他个身后名。

奈何啊,就是不死。

“孔承贞勾结陈循,才有的山东大涝!”

裴纶说出来了。

现在都不求活命了,能死个痛快,就知足了。

“孔承贞?派人去抓!”

朱祁钰问:“就一个陈循吗?在朝堂上,还有谁和山东有勾连?”

裴纶摇头说没有了。

还不老实?

朱祁钰唤了一声:“程信。”

“微臣在!”

程信从侍卫手中接过刀,狠狠拉在裴弘的身上,担心把裴纶弄死,干脆祸害裴纶的儿子。

裴纶嚎啕大哭,大家都是太上皇的人,相煎何太急啊!

“有李贤!”

裴纶不敢隐瞒了。

果然,李贤要不是孔家的保护伞,不然为何将女儿嫁给孔弘绪呢?

“派人去辽东,抽李贤三十鞭子!”

朱祁钰没直接要了李贤的性命,这让李玠松了口气。

李贤还有利用价值,等没了的时候,就凌迟了吧。

“还有谁?”朱祁钰又问。

“真没了!就算有,老臣也不知道,孔家知道!您去问孔家!”裴纶豁出去了。

朱祁钰也不能杀孔家的人啊。

都是圣人子孙,他敢动吗?

“你倒是会推诿啊,知道朕不敢动孔家,就拿孔家当挡箭牌啊!”

“哎呀!”

“被你预料中了,朕不敢动孔家啊!”

“朕这朱家,是要饭的出身,孔家祖先是圣人啊,朕哪敢对孔家动手啊。”

朱祁钰长叹口气:“再说说其他人,不要提孔家了!朕怕孔家!不敢招惹!”

“求陛下息怒!”百官叩拜在地上。

都知道,皇帝要怒了。

这怒火难道真要对着孔家去吗?

“啊!”裴弘一声惨叫,打破了奉天殿的诡异气氛。

程信为了给皇帝出气,割了裴弘一刀。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裴弘大呼冤枉。

却没发现,朱祁钰看他的眼神愈发冰冷:“朕命你去做山西布政使,你却和孔家同流合污,怎么?孔家是山东的土皇帝,你裴纶要当山东的真皇帝吗?”

“老臣绝对不敢啊!”

裴纶哭个没完:“老臣去山东,也想做出一点政绩来啊,老臣自小读圣贤书,父亲亲自教导,老臣也想构建圣贤书里的大同世界啊!”

“奈何啊!老臣去了山东,除了同流合污,还能做什么啊?”

“陛下,老臣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山东尾大不掉,不听老臣的呀!”

“其他各省,有致仕的高官,有士绅,也就这样了。”

“但山东不一样啊,有孔家,有流匪,那些士绅和孔家抱团,老臣也想改革,可谁听老臣的啊!”

裴纶嚎啕大哭:“求求陛下,还山东一个朗朗乾坤吧!”

这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给子孙留一条活路,顺着皇帝的话头说,让皇帝痛快。

皇帝不是说了,不敢动孔家嘛。

这回,他把罪名,送到皇帝面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孔家犯法,难道就能逃脱法律制裁?

朱祁钰嘴角翘起,不愧是老官僚,秒懂朕的意思。

“你说说,山东有哪些士绅,和孔家抱团?”朱祁钰寒声问。

朝堂一怔。

转瞬明白了,皇帝的目标不是孔家,而是山东士绅啊!

孔家迁居已成定局,去了辽东,就等于攥在皇帝手心里,想怎么处置都行,只要不公开,暗戳戳的死几个人,没人会查的。

皇帝的真正目标是山东的士绅。

可是。

天下士绅,不过是朝堂的韭菜,虽然近几年割不动了,但清洗掉一省的士绅,无非是换了一批士绅。

替换而已,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道理天下人都懂。

皇帝的更深用意是什么呢?

在生死面前的裴纶,却立刻懂了!

重建山东,缺什么?

缺钱缺粮!

不倾家荡产,给皇帝钱粮的,就是坏士绅,该杀!

“陛下,老臣这里有一份名单,请陛下按图索骥,按名单杀即可,没有一家是清白的,老臣这里都有确凿的证据!”

裴纶献上一本奏章。

由冯孝呈上来,朱祁钰展开就乐了。

裴纶真是聪明人啊。

难怪他一直鼓吹太上皇,因为他早就看透了,朕坐不稳这江山,终究会回到太上皇的手上。

为了保命,裴纶言之凿凿送上的证据。

其实是一本空奏章!

想写谁的名字,就往上填,至于证据,厂卫抓人,需要证据吗?

“都起来吧。”

朱祁钰面色缓和:“诸卿,裴纶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吧?”

“山东烂成这副样子,难道朕还不整治吗?”

“再不整治,这山东就不是朕的山东了!”

“裴纶,身为布政使,却与山东士绅同流合污,搞烂山东官场,罪不容诛,但念及其献表有功,勒令其致仕,其监利裴氏,移民山东,无诏不得离开。”

裴弘瞪圆了眼睛,父亲究竟用什么办法,息了皇帝的杀意?

不止他诧异。

朝堂上下的百官都惊到了,皇帝向来杀人不手软,为何偏偏饶恕了裴纶?

当初,皇帝非杀裴纶不可,原因大家都知道。

裴纶数次上书陛下,请陛下还位漠北王,然后经常在家里写诗骂皇帝。

这样的人,早就被皇帝厌恶至极。

甚至,他还参与了暗害皇帝最宠爱的年轻人,王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活了呢?

原因,就在他上的那本奏章上!

上面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能治皇帝的铁石心肠?

胡濙却有点明白了,能让皇帝满意的,必然是一本空奏章,任由皇帝随便写名字的奏章。

这个裴纶,高明啊。

不过,依着皇帝对王越的宠爱,一定是把裴纶的狗命,留给王越杀呢。

今天晚上,裴家就会传出,裴纶愧对天下,无颜活下去,自杀的消息。

裴纶保住了家人性命。

皇帝得了宽厚的美名。

王越又亲手报了仇。

这个裴纶,真是厉害啊。

胡濙发觉,自己真的有些老了,跟不上年轻人思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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