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她防咱们像防贼——”

赵姨娘话说到一半，懂了儿子的暗示，一肚子抱怨又噎了回去，恨得把手中的绢帕都揪扯破了，咬牙切齿地怒骂：

“咱们娘俩沾不上那边的光就罢了，还要被那边连累！被她们糟践看不起！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贾寰心说被连累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这才刚起个头。

正室和妾室的龃龉，百姓家如是，皇家亦如是。

大胤皇帝有一大群儿女，其中皇后生了四子二女，活下来的只有二子一女，夭折了一半。

太子水桐上头，原本还有两个嫡亲的兄长。

一个长到四岁染了天花殁了。

一个岁风寒入肺夭折。

皇后连殇二子，痛不欲生，还导致“嫡长子”被庶长子、庶次子压了年纪，迟迟不得册封太子。

有此前车之鉴，皇后生怕刚满十岁的幺儿水柏也出岔子，日常看得眼珠子一般，岂肯让一个新晋贵人的弟弟做他的伴读？

贾寰也不会上赶着讨没趣。

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一一验证了他的“自知之明”。

“四选”当天，他只走了个过场，就被汰落。

仇晟也被汰落。

裴远“降格”做了忠信亲王世孙水煜的伴读。

贾寰心平气和。

仇晟怒不可遏。

他参选时色色出众，还让母亲早早去宫中疏通关系，给皇子甚至太子做伴读板上钉钉，偏被贾家兄弟给搅和了，平白落了个贼名，丢尽了脸！

他扬言与贾寰“不共戴天”。

据九皇子派来贾家送赏赐的小内监元宝学舌，仇晟酗酒后发誓，一定要把贾宝玉连人带玉都弄到手，人归水煜，玉归他，还要亲手把那玉砸碎成齑粉才解恨——

“这仇公子恨死了你们兄弟，骂你是甚么‘天生坏种’，要你光屁股负荆请罪，转圈给他磕百个响头，再自打百个耳光、自断一条腿才算完呢。”

贾寰笑容满面：“且让他等着吧，等东海里的水都干了，他的骨头都化灰了，我再去他坟头摆酒请戏赔罪。”

他语气淡然，没把仇晟无能狂怒的嘴炮当回事，恭敬接过元宝递上的赐礼单子。

打着九皇子的名号送过来的，实际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丰厚得让贾寰震撼——

御制文房四宝一套，金魁星十对，贡缎五匹，赤云驹一匹，银鞍辔一副，犀角鞭一柄。

前样就罢了，勋贵人家常见。

后样让贾寰受宠若惊。

皇后明显不会赐他骏马、鞍辔，多半是九皇子给他的。

是对他“落选”的补偿嘛？

元宝一脸惋惜地看着贾寰：“九皇子难得跟谁投缘，你是头一个，天大的福运，可惜——”

他绷住舌头没有再说。

贾寰已经听懂了，可惜他是贾贵人的兄弟，犯了皇后的忌讳，选不得伴读，没了“攀龙附凤”的大好机会呗。

小内监读书少，不晓得什么叫“祸兮福兮”。

贾寰对自己的“落选”，处之泰然，如释重负，暗地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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