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清温志》 第七章 乱梦扰心神(2 / 2)

宋人凤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同时问道“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什么……”李尺正要随口搪塞一句,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是?”

“我叫顾慎,我听宋姑娘说了,你叫叶桓。”顾慎看着倒是一幅不近人情冷暖的死鱼脸,言谈举止却落落大方,他问道,“我刚刚看了那柄竹剑,你是个剑修吗?”

李尺就坡下驴,点头道“是的。”

宋人凤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按着他的肩头,像是碾蚂蚁似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没什么……”李尺本想继续搪塞下去,可身旁的顾慎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马虎的人,柳叶眉下的狐眼极其犀利,整张脸就差把心思缜密写出来了,他如实道出,“我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会坐着睡,躺着的时候睡不踏实。”

听他的解释,宋人凤立马低下了头,两只食指在胸前打架,似乎很忙的样子,不敢对视李尺,愧疚地低语道“对不起啊……我看你倚在那上面……感觉不会太舒服……所以就把你放躺下了……对不起……”

“宋姑娘,你多虑了,我睡得挺舒服,而且久违地梦见了些老朋友,谢了。”李尺强挤出一个苦闷的笑脸,神智还是不太清醒,梦到的东西太多,像是把九年来落下的梦都做了一遍,消化不下去。

不难听出他是强颜欢笑地安慰自己,宋人凤还是垂着头点了点。

“恭喜第十位幸存者,程玉轩。”

李尺挠着下巴琢磨,心想“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出来这么多人了吗?看来都有本事啊。”他转过头去,恰巧与顾慎面面相觑,板着的脸又假笑了一下,没话找话道,“顾兄弟,你那个秘境中的磨难也是血海吗?”

“血海?”顾慎满面的神情尽是不解,皱了下眉头,问道“什么血海?”

虽然很出乎意料,但是也能算作歪打正着,看他脸上的变化,并不像是撒谎了,李尺详细地诉说了一通自己那方秘境的情况,宋人凤还帮着点缀了好些话。

顾慎半信半疑地应下,说道“那我的情况和你们有所出入,你们那倘若可称作血海,我那便能叫尸山了。”

“尸山?”

单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李尺感兴趣,假设这尸山中有些凶兽的尸骸,类似饕餮、混沌那般,自己的诏魂之法定可借此再上高楼,只可惜这场机缘并不归于自己。

“屏神法也算不错的……吧?”李尺在心里自我安慰许久,可如何都想不到这屏神法的大用处,只是些寻常的铸识、通炁之法而已,就算此时不成,日后也不成问题。

李尺似无病呻吟呼了口气,问道“顾兄弟,能详论一番吗?”

“不成问题。”顾慎答应得出奇爽快,继而娓娓道来……

一座枯骨山头,鲜血盖顶,利落的腥臭味如同视人口鼻为终点,一个劲地朝着里面扑腾。

光秃的老树鲜有几棵立在山上,尤为映眼,呼啸而过的山风将要卷折树干,挂在苍穹的血日也被吹得摇摇欲坠。

一声声的兽吼虫鸣从山里渗出来,低沉又刺耳,就像是在听罐子里的蝈蝈叫,不喜欢这玩意儿的,自然被吵得脑仁儿疼。

顾慎捂着耳朵往山里面走,刚步至山门,便见落叶乘风漫天,有的枯黄,有的鲜绿,却是都无一例外的沾染上了血渍,细看的话,真有几分骇人。

一团团的飞虫群追逐着落叶的步履,隐隐可见,成对的眼珠都贪婪地凝望着落叶。

顾慎抬起手捏住一片落叶,飞虫群当即扑过来,也就两息之刻,上面的血渍被舔得一滴不剩,叶芽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如果是为了饮血来的,为什么不先朝我奔呢?”顾慎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是怎么一档子事儿,干脆接着往山里面走。

他回头顾了眼,那山门是两座捍门砂峰,势高形圆,为金性山头。

只从堪舆一道而言,单单是凭这两座卫砂就可驱避天下大多的凶象,再如何不堪,也不应当有这么重的尸气所在其中。

“恐是乱葬岗前的牛头马面啊……”顾慎一语成谶。

才走了不过十几步,就见一顶接一顶的“白雪土丘”屹立眼前,乍一看还真没什么差别。

顾慎凑过去看了眼,这可不是什么白雪土丘,而是皑皑白骨堆积成的乱尸坟,一块块臂骨错得很严实,难免有不严丝合缝的地方也都被指骨塞住。

纵然他顾家的老本儿就是“翻斗子”,可也没见过这么多,哪怕是入道以来,也没有。

此行一趟倒成了开眼界了。

顾慎抠着一块头骨的天灵盖拿起来,好生观摩了一通,这人并无「先天道骨」在,十有八九是平民百姓。

顾慎把头骨放好,继续往山里走,一路上也没两样,都是“白雪土丘”林立,直至步入一纵锋竹林。

竹头全斜砍下了一半,似尖刺,锐而锋利。

“这……”顾慎看着面前的竹林,都被像是穿糖葫芦一样穿了好几具尸身在上面,翠绿的竹身似血绘箓。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所幸这几天没吃东西,吐的只有些酸水,他凑过身去想看一看这文箓是哪些笔画?

就见整纵锋竹林自己动了起来,分布在十一处邪门儿的位置,顾慎得以看清其上文箓——

结尸借骨、敕鬼令邪,通冥路。

顾慎心头一惊,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句话是行内话,专门咒死这旁门的「摸骨人」

他连忙转身,为时已晚,「覆冥灭阴大阵」已成局。

地上密密麻麻地凸起来鼓包,真如雨后春笋降生,一具具死尸都从地底爬出,身子蜷缩成个球,皮肉拧得很不自然。

就像是没了骨头。

顾慎稳住心神,送出一大口凛气,自知化骨的手法已经没用,毕竟它们没有骨头。

他把袖口挽了上去,从衣兜里拿出双橛攥在手里各掌一柄,阴阳法眼大开,这一具具死尸,唯有死气、无生机。

一般来说,哪怕寻常百姓家下葬,死后就算是化作腐朽枯骨,也应当有先天本炁还附着其上,更何况这通体皮肉了,绝不会一丝生机都没有。

顾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次磨难,也是发自人心底的恐惧,明摆着是秘境主有意为之。

他根本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反倒是迎了几步“肉球”们,左脚弓步转朴步,一橛瞬间掷出,直贯穿而过。

顾慎瞧准了艮字生门落脚,自言自语道“秘境主,你当真以为我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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