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彼其为兄弟”……(2 / 2)

十人小队里掷勾爪的人退后,隐藏在第二排的人取下腰间竹筒点燃。

被袭击者里老练的骑兵一边稳住马不让队伍混乱,一边大吼:“他们点不起火!这是春末!不要乱!”

春末的淡河山间多雨雾,□□制造火焰惊马不容易。然而下一秒,这喊声就被掐灭了。

所有淡河兵都拉上原本缠在脖子上的面罩,被丢出的竹筒迸发出的不是火光,而是浓重而辛辣的烟气。

位于队伍两侧的骑兵彻底陷入混乱,幸运者被马甩下,滚落到一边的丛草中,不幸者和同样倒霉的步兵摔在一起,头颅被马蹄踩得爆成一团粉色。

这条队伍被拖得太长,这里的地形太狭窄,在骑兵混乱爆发的瞬间,整条队伍就被袭击者干脆地切成了几段!

尖叫声,呼救声,马嘶和骨骼碎裂声混杂在一起。没人知道多少人袭击了这里,没人知道他们怎么能潜伏在这样陡峭的山脊。

所有臧州兵都在恐怖中陷入短暂的狂乱。

主将胯/下的青花马剧烈地喷着气,但它没有嘶鸣也没有尥蹶子,仍旧保持着稳定。在最初的诧异后,项延礼迅速稳下心来。

这群淡河人居然设伏了,不在河谷两壁,在这山脊上!

“牙兵何在!护将旗!”

“各队主整肃阵型!”

“有喧哗不听令者杀!乱阵者杀!”

他还是轻率了,他怎么也没能料到对方预判了他的预判。他们是怎么猜到他会行山脊的?

但是,这里是山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潜伏几百一千人。

在最初的混乱过后,镇定下来的伍长什长队主们像是从米中挑豆那样重整队形,喝令他们振作起来应战。

一个抛钩爪的年轻人慢了一点,或许他是有点爱惜那枚卡在死人身上的钩爪,花了几秒试图把它拽回来。

就在这几秒间青花马的马蹄踏向他,项延礼用枪尖扎透他的胸口,把他挑起来摔在山石上。

“……兄!”

年轻人嘶哑的哀嚎戛然而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下意识看向了“阿兄”的方向。

那是杜泽的方向。

杜泽穿了一身皮甲,甲外披着染过的葛布,当他站在那里时,谁也认不出他是这群人的领袖。

那个年轻人喊出“阿兄”时,他正紧张地注视着队尾的方向。那是他们此次袭扰的目的——毁掉他们的辎重,能毁多少毁多少!

远远地,有四声哨响起来,伴随着“休航尊”(收帆)的呼声,一股浓厚得多乌黑得多的烟气升起,那是在潮湿空气中木料燃烧散出的烟。

冲击队尾的淡河士兵随身携带的竹筒里不是毒烟,是珍贵的火油。即使在这样衫子能拧出水的地方,也能勉强点燃车架的火油。

他们得手了!杜泽深深吐出一口气,下一秒,死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敌军将领正将眼光扫过来,如一头猛兽在丛草中睨视。

身体比头脑更快反应,银枪直刺下来前杜泽就一个翻身离开原地。

不好,他在心中暗叫。

他本来应该翻去他们隐藏身形的南面林木,却在一瞬间转错了方向。

骑兵们围上来,猎犬围兔子般把他围进中心,步兵和骑兵的差距凸显出来。

瞧不起谁呢!杜泽躲闪着马蹄和枪尖在心中暗骂,谁不是从强人豪族的马蹄下打着滚活过来的,就凭你们几个,就凭你们几个?

他抽出身上仅剩的一枚钩爪,簇地一声抓上离他最近的那匹马前胸,马嘶鸣着扬起蹄子掀掉背后骑手,他顺势将自己挂上马颈。

“洪浪太涛,休航尊!”

哨声应和在一起,伏击的淡河士兵逐渐开始撤退,隐入林间。杜泽勉强骑稳了这匹马,在马上压低后背向着南面突围。

兄!阿兄!他听到有人在喊他,他们发现了他被困在阵中。

不要回头,他在心里喊。我们成功了,我们必须现在撤离这里。

那些注视着他,呼喊着他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他们半藏在林间的身躯僵直,伸出的手似乎要接住他。

杜泽在马上回过头去,他看见那骑青花马的将领仍旧注视着他,手中是刚刚弛下去的弓箭。

锐痛比视觉来得更晚,一支白羽箭穿过他的肩膀,把他推下马去。

在摔落下马,滚向崖边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寒山先生,幸不辱命。

但您的栽培确实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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