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外 如果你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2 / 2)

它用鼻子把自己的半根香肠推到幼崽面前,同时威胁地看着旁边跃跃欲试的另一只幼崽。

有一天,跛腿的幼崽这么对它说。

它们今天偷偷溜出了围栏,想要沿着人的窝转一圈。但是它们发现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花园,到处长满了杂草和野花,所以在那里徘徊了比原本准备得更多的时间。对于跛腿的呼噜呼噜来说,这是项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那个人类又开始和你们说话了:“你毛茸茸的。”

呼噜呼噜沉默了一小会儿。

它的同伴已经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

“你们和……其他的你们不一样。”跛腿的幼崽说。“其他的你们”是它们造出来的一个词,类似于人类的“它们”。但是和人类不同的是,在它们的语言中,“它们”指代的是同类以外的其他东西,而所有的同类都是“你们”。

这样的句子会在词汇的争抢中显得气势尽失,但是那只幼崽仍在尝试。

跛脚的幼崽问:“什么是‘很脆’?”

“我们是什么呢?”噗噗有一天问。

“你们,长蜱虫。”

……

“很脆。”那只幼崽重复道,盯着香肠。更多的口水流到了地上。

“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吗?”它问成年的同类,“人是动物吗?我们是动物吗?”

因为只会使用简单的语法,它有的时候会好奇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你们”,还是一个用复数代词表示尊敬的礼貌称呼。是的,它们的语言是T-V区别的——它从一個身上披着布的“伱”那里听到了这个词,并且不知怎么大致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在它大约六个月大的时候,另一波更年幼的同类被那个人送了过来。它在里面注意到了一个有些跛腿的同类,因为在其他幼崽迅速学会“食物!我们的!吃!”时,那是唯一一个喊“给我们食物,我们要吃”的。

有一天,呼噜呼噜被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人”。

每当它们激动的时候,语言就变得更加支离破碎。规则仿佛被撕碎的肉,一片狼藉地躺在角落中。

……

在你们将牙齿嵌进人的小腿后,人一面骂骂咧咧、词汇丰富地将你们摔到地上,一面高声呼叫着那几个曾经负责向呼噜呼噜口中灌进难喝液体的人。

你们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你们中的一部分突然意识到他在说英语,一种没有T-V区别的语言,于是暂时原谅了他。

“我们想要用别的东西称呼你们。”跛腿的幼崽固执地重复道,“我们知道了,我们要叫你们噗噗,因为你们睡着了也会放很响的屁。”

狼是一种会呜呜嚎叫的动物。动物是食物。

“这只也报废了。”你们听到人说,“没有人会想要高价购买一只发了疯的动物,不论它是不是神奇动物。找个蠢货卖了吧,多少赚回一点本钱。只要价钱足够低,什么废物都会有人接手——你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它生气了:“那么我们要叫你们呼噜呼噜,因为你们在睡觉和吃饭的时候都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恶心。”

噗噗像自己的其他同伴一样用词汇吼叫着:“你!哪里!呼噜呼噜!哪里!”

噗噗努力地想了想,承认道:“你们说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们还是想找到一个别的什么词来描述‘我们’。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名词,而不是代词。”

你们又饿,又累,又晕;到处都臭烘烘、乱糟糟的,杂乱的声音充斥着耳朵,让你们恨不得把它们全都埋进沙子里。

当他拿出一只小短笛吹奏起来时,你们想起了自己曾经远远地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和竖琴或者钢琴完全不同的声音。那时,呼噜呼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任由你们贴在旁边,迷迷糊糊地用尽词汇描述着那听起来像什么,然后在你们醒后嘲笑你们听到音乐就会睡着的毛病。

你们想念呼噜呼噜,想要和呼噜呼噜窝在一起,把腿压在彼此的身体上,脑袋搭在彼此的脖子上;你们也想念那个小花园,在下午的时候,阳光久久地照在泥土上,散发出一种干燥的、懒洋洋的气息;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

“食物!”它们喊道,“你,过来!吃!更多!”

呼噜呼噜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怒气冲冲、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把它撞翻在地。而人类听不懂它的语言,因此它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不是食物,我们在说人!”

因为它们都不满意自己的新名号,它们仍然称呼彼此为“你们”。只有在为了故意惹恼对方的情况下,它们才会说出“噗噗”和“呼噜呼噜”这两个词。

“呼噜呼噜在哪儿?”噗噗问,“你把呼噜呼噜带到哪里去了?”

它盯着幼崽。难道这个同类也只能重复简单的词汇?它不甘心地看着对方,又看了看已经沾满口水的香肠。

……

人回来的时候,噗噗看向人的身后。那里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空地,笼罩在树影之下,阳光金灿灿的光斑随着风晃动着。

“咔擦一声,人,薯片。”跛脚的幼崽若有所思地说,同时嚼着香肠。

“我要叫你毛茸茸。”人类说,“毛茸茸,三头犬路威。”

打字机噗噗眼皮沉重地哼哼了一声,睡了过去,放了个响亮的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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