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古韵流长(1 / 2)

不似昨晚那顿连菜名都叫不出来的豪华大餐,今日一人一碗馄饨,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了,但却吃得热热闹闹,一团和气。饭后老朝奉又被刘蕊哄着骗着带大家去看了一回埋在土里去火的古法口脂,再三答应一定等她明天起床了一起调色,刘蕊才松了口,放几人各自散回屋里。

何姒趴在窗前书桌上,看着变胖了的月亮,整理心事。

都说山中岁月长,她在山中宿过很多次,有时是独身一人,有时是和几位师兄一起,大多是为了古建筑研究采风,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目的地的停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种悠长岁月的魅力。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明明一切都已经发生,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走风停,月圆月缺,这一刻的风景与上一刻千差万别,再细看时却又一模一样。

难怪秦鉴会生出那样一副。老气横秋而又波澜不惊的脾性,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终是山。

师兄查岗的电话才挂,孙浅的信息已经叮叮咚咚跳满了整个屏幕,何姒一条一条细细看着,除了今日摆脱记者的惊心动魄和洋洋得意,还提了一嘴现在校园里的谣言四起。

孙浅不过一笔带过,但何姒知道事情应该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帖子何姒自己也能在校园网里看到,毕竟前几日她才携新晋绯闻男友在上面“风光”了一把,如今热度未消,又冒出个城中炙手可热的邓家二公子,必然要血洗校园网,火爆的程度何姒不看也能猜到。

可她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去关注,她干脆离开桌椅,斜躺到床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回着——放心吧,你也注意安全,我心里有数。

其实她心里哪有什么数,只是寥廓凉天静,晶明白日秋的娴静气质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走了很久的旅人,终于在此刻停了下来,于是,世界的喧嚣与纷扰也都静止了。

回完孙浅,何姒把手机开到免打扰模式,在满屋不知名的异香和偶尔几声格外清脆的鸟鸣中闭目养神,不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何姒突然想起下午那个戛然而止的梦,以及被小石头打断的思绪。

晚上用餐的热闹冲淡了她的恐惧,可此刻空山夜静,关于梦境的记忆又一层层涌上来,何姒辗转反侧,几度想从记忆中挣脱,却又沉沉浸入梦境。

记忆中,血海翻腾得更加激烈,千年巨龟浮在水面上却岿然不动。怒浪滔天,击打着坚硬的背壳和粗粝的鳞甲,巨龟阖着眼,稳如泰山。动静之间,真正吸引何姒的,还是那个老者,他静静地与何姒对视,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何姒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回忆,而是梦境又开始了。

果然,天色大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天上掉落。

起初,何姒被风迷住了眼,她以为是失去了翅膀的巨鸟纷纷坠落,于是她招来了小九。

小九在下坠物中穿行,发出充满警告意味的低鸣,绕行几圈后,终于衔着一样东西飞到何姒面前。等何姒看清那是一颗眼球后才发现,正在掉落的,似乎是人体的残肢。

她刚意识到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害怕,一条尚在抽动的胳膊已经落到她脚下,发出“啪”的一声,对面老人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何姒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传来震动,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地面开始浮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生物正在海底深处醒来。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鸟叫声,何姒知道那是小九在警告她,可她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的面前,巨大的乌龟转过头来,脑袋就悬停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她也站在一只巨龟之上。

小九俯冲向龟甲,却因为立于巨龟之上的何姒而不敢真的发起攻击,四野茫茫,何姒空有手中丝线却没有着力之地。

“秦鉴……”连滚带爬往后退的瞬间,何姒发出无声的叫喊。

“别动。”

两个声音同时到达她的耳侧,说着同样的话。一个年轻,一个苍老,一个来自秦鉴,一个则……

何姒的大脑已经停转,却看到面前老者嘴唇开合,那句别动,竟似乎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不是对着何姒,而是对着她脚下的千年巨龟,巨龟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缓缓垂下了头,不再起伏。

何姒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于尸山血海中踏浪而来,打一把镶金黑伞,着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冰冷,眼神倨傲,如履平地,合伞一斩,巨浪就被劈开,留出一条康庄大道。

“不用怕。”他走到何姒身边,收敛了怒意,轻轻将人扶起,第二下正要斩下,却听何姒说道:“等等。”

秦鉴便真的停住了,他低头看着何姒,也不说话,目色渐渐温柔,手中的伞遮在两人头顶,周围的血污便渐渐散去,仿佛一对璧人静立在江南烟雨之中。

“他似乎是想帮我。”

何姒牵着秦鉴的手,因着那句别动,再次看向对面的老者,却只看到满目悲怆。

“你为什么来找我?”

对面老者摇了摇头,不知是何姒问错了,还是他不想答。可刚刚乌云密布的天空开始放晴,几人脚下翻腾的血色褪去,已经是碧波荡漾,何姒觉得,那个老人似乎比自己上次看到他时更苍老了。

“我能帮到你吗?”何姒再次问道。

老人笑了,脚下巨龟朝远处退去,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海上升起雾气,不一会儿,一切就融入了天地之间,再无踪迹可循,握着何姒的那双手也渐渐化为虚无。

何姒再醒来时,背后又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起身喝了点水,才发现窗外的天光朦朦胧胧,黑暗已尽,白昼未满,这一梦,竟然梦了大半夜。

此时再睡是不可能了,她干脆起床出门,借着廊下一点还未熄灭的昏黄灯光,敲响了秦鉴的房门。

“来了。”门被推开,门内人毫无惊讶之色。

“我梦里的……”

“是我。”

“那个梦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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